翌日,天空果然放晴,那延續半月之久的連陰雨,終於一消而散,無影無蹤。
晌午時分,端王府門前突然出現兩人,一老一少。
年輕的,身著一件窄身棉襖,寬腰束褲,兩腿行滕纏繞,肩上挎著一個布包裹,一副要出遠門的模樣,站在王府門前左右徘徊,躊躇不定。
老人則站在不遠處,憂心忡忡的盯著年輕人,麵帶焦慮。
端王府的守門侍衛一早便發現了這二人,一名侍衛忍不住上前嗬問一聲:“你們是什麼人?為何在王府門前鬼鬼祟祟?”
年輕人臉上一慌,忙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侍衛,說道:“這位大哥,我們是宰相府的家仆,那位老人正是家父,小人受宰相大人之命特來給王爺送信。”
“送信?”
侍衛一臉狐疑,滿是戒備,心想誰家仆人送書信需要父子二人同行,況且這二人還是一副要出門遠行的打扮,於是吩咐一句:“你們倆都跟我來,等我回稟完管家大人,驗明身份之後再放你們離開。”
一老一少聞言有些慌亂卻不敢不從,隻得不情願的跟隨侍衛走進角門,被安排在一座門樓當中。
侍衛將二人安置妥當後,拿著書信不多時便尋到了劉管家。
劉管家見侍衛手拿一封書信,問道:“什麼事?”
侍衛將書信遞給劉管家並恭敬回道:“回管家大人,門外來了一對父子,年輕點的說是被宰相大人派來送信的,可小人見他父子二人緊衣打扮,一副要出遠門的模樣,便有些懷疑將他們扣了下來。”
劉管家聞言內心一沉,暗道一聲不好。
他迅速接過那封書信,心想難不成事情有變,這宰相大人有了反悔之意,不行,我得趕緊將此事告稟王爺,隨即便朝侍衛吩咐道:“先彆讓那兩人離開,我去回稟一下王爺。”
侍衛見劉管家神色鄭重,當即領命,快速趕往門樓。
劉管家則拿著書信一路小跑來到後花園當中。
今日的天氣,天清氣朗,就如同此時正在後花園散步的端王爺,一身華貴蟒袍,整冠束帶,神采奕奕,身旁還陪同著幾位女眷正停駐在一片金菊前,談笑風生。
劉管家拿著書信匆匆趕來,神色慌亂卻不敢上前,隻能站在遠處默默等待。
端王正與那幾位女眷交談甚歡,眼角餘光忽然發現站在一旁的劉管家,於是不動聲色的揮手摒退一眾女眷,待其來到身前,緩緩問道:“怎麼了?”
劉管家將那封書信遞到端王手中,語氣有些急切:“王爺,宰相府派人送來了一封書信,老奴猜想會不會是那杜景瑞有了反悔之心。”
端王聞言,眉間突現一層陰霾,顯然是與劉管家想到了一處,待他緩緩展開書信後,發現上麵隻有四個字,略一沉思,當即嘴角微微翹起,搖搖頭笑而不語。
“樂善好施?”
“王爺,杜景瑞送這四個字來是什麼意思?。”
劉管家見狀湊上前,待他看清書信內容後眉頭一皺,很是費解,不由小聲嘀咕。
端王付之一笑,垂手之時,信箋輕輕從指尖滑落。
劉管家趕忙彎腰去撿。
端王望著不遠處的寒菊,臉上笑意盈盈,淡淡道:“畢竟是讀書人,差人做事還這麼多彎彎繞繞,看來咱們這位宰相大人很生氣呀。”
劉管家撿起書信看了又看,始終未猜透其中玄機,感覺有點莫名其妙,緊緊盯著那四個字沉默不語。
端王望著那金菊,表情輕鬆淡然,片刻後說道:“有些事咱們這位宰相大人不屑去做,這是要借本王之手,替他除去那吃裡扒外的家仆。”
一語點醒夢中人。
劉管家恍然大悟隨後暗自搖頭,歎息一聲不愧是大周宰相,這四個字乍一看令人摸不著頭腦,實則彆有用心。
這杜景瑞通過這四個字既敲打了端王又嘲諷了對方。
你不是喜好助人為樂嗎,那就順手幫老夫把屁股擦乾淨吧。
一招借刀殺人計,不動聲色之餘卻起到了一石三鳥的作用。
端王泰然自若,緩緩來到寒菊跟前,望著那一簇簇競相怒放,千姿百態的金菊,就宛若看到一位位亭亭玉立的金發少女,傲視寒霜,隻等那寒風輕輕撫過,雖不能使其折腰卻讓她們化成一條金色河流。
衝天香陣透長安!
他凝視金菊,半晌過後終於緩緩說道:“罷了,畢竟算計了一場杜公子,讓他吃了這麼大的苦頭,咱們若真當沒事人,未免顯得吃相太過難看,以後畢竟還要同朝共事,你且去安排一下吧。”
劉管家應了一聲,躬著身子輕輕朝後退去。
端王站在原地會心一笑,昨夜那場風雨,似乎終於要告一段落……
……
青牛鎮。
此鎮距離長安城三百餘裡,屬琅山郡,上邑縣。
小鎮臨道而建與大周官道間隔也就百丈距離,道上過路百姓若是駐足觀望,能很清楚的看清鎮子裡的狀況。
今日,這個小鎮顯得有些不平靜,眼看殘陽西斜,鎮子裡的百姓們卻並未回家,紛紛走出鎮子,站在鎮口朝南觀望,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臉上儘是興奮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