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某種喪屍之類的怪物?
陳宴不知道。
陳宴隻知道,作為受邀者,男人失去了大概24小時的記憶,這種現象絕非偶然。
陳宴內心篤定,這是一種規則。
【拜倫維斯動物園的受邀者會失去大概24小時的記憶】——這是一種規則。
當話音落下的時候,一道血腥沿著公共電話流了下來。
那是從男人脖頸中流出的膿血。
他已經快要撐不住了,脖頸之間冰封的血液即將融化。
可他依然繼續說著。
他語氣輕鬆,好像那些話語——那些話語中的記憶,能為他帶來數不清的快樂。
“我給她買的一車花裡,有歐石楠、白蠟、鈴蘭、冬青、三色堇、石竹、玫瑰、玫瑰、矢車菊……”
他一一細數,仿佛那些花朵就在他眼前。
“一整車的花,被我藏在隔壁的畫室裡,哈哈,薇薇安討厭畫畫,所以她絕對不會發現那一車花!”
他臉上的表情得意極了,好像自己做了很聰明的事一樣。
隻是由於皮膚和血肉在持續崩壞的原因,那得意的表情就顯得有些奇怪。
他繼續說著那些令他得意的事。
“我在高街南邊的蛋糕作坊為了訂了一座等身高的大蛋糕,等到明天——等到12月1號,那隻蛋糕就能夠完工,我將會把一些花插在蛋糕上,嗯……每種花都插一隻!插夠她的年齡數量的花!”
陳宴低聲問:“先生,薇薇安今年幾歲了?”
男人眼裡放著光:“還差一天就13歲了!”
陳宴提醒道:“可那些花也有13種嗎?”
想到這裡,男人臉上的表情瞬間沮喪起來。
“啊,啊,那些花,超過13種了呢,沒辦法把每一種花都插在蛋糕上呢……”
他神色間浮現出絕望。
也是在絕望的神色浮現出的下一刻,他脖頸之間流出了第二道、和第三道鮮血。
鮮血沿著公共電話向下流,隻花了幾秒鐘,就幾乎把公共電話給蓋住了。
天知道他的腦袋裡哪來這麼多的血。
男人明顯也感受到了這些血液的流動,他使勁讓眼珠子向下看,卻始終看不到血液。
幾次嘗試之後,他放棄了這樣的舉動,用沮喪的聲音說:
“我要死了。”
他的語氣比陳宴想象中平靜許多。
陳宴看著他逐漸恍惚的眼神:“也許隻是去睡一覺,先生,也許你隻是困了。”
男人臉上浮現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他浮腫的臉讓這笑容看起來很扭曲。
“是……是嗎……”
陳宴點了點頭:“也許這隻是一場夢呢,你在哪見過沒了身體還能說話的人呢?這是夢裡才有的場景啊。”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驚喜起來:“好像是呢!”
陳宴說:“睡一覺吧,先生,閉上眼睛睡一覺,醒來就是天亮了。”
男人帶著笑容,閉上了眼睛。
陳宴沉默起來。
鮮血覆蓋了整座公共電話。
幾秒鐘過後,當陳宴準備打開門,趁著三叔來之前清理公共電話亭時,背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你是個好人。”
男人還沒死。
“請轉告薇薇安,不要再去找神父了,聖歌團的祈禱比馬戲團小醜的騙人把戲更惡劣。”
“還有……雖然很無禮,但還是想拜托你,請救救薇薇安,救救我的孩子……”
“我的不記名保險櫃在沃克街189號,火藥桶幫的一個小舵口裡,編號5371,密碼710309。”
“現在,我真的要睡覺了。”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