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上了岸,殺了人,搶了鹽和女人,就回到自己的老鼠窩裡,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政府也懶得管他們,下城區貢獻的稅收屈指可數,誰會在意不交稅的人呢?”
他並未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可周圍的乘客卻沒人看他,而隻是注意過陳宴,這讓陳宴想到一件事——歧視。
一定是因為對亞裔的歧視,所以在說到“海盜”這種敏感話題的時候,亞裔才會更受關注。
陳宴因此很氣憤,用平靜的、並未刻意壓低的聲音,接上了身邊乘客的話。
“你說的海盜上岸的地方,是麻風巷嗎?”
周圍的乘客立刻向他看了過來,他們甚至因此露出難堪的表情。
陳宴提及的事物就好像揭下了他們的遮羞布,讓難以啟齒的東西全然暴露在無遮掩的鬨市之中。
有人開始低聲吐槽他的直白,但沒有人立刻出言指責。
身邊的乘客因他的搭話而顯得有些興奮,開口道:
“是啊,麻風巷,這該死的、早該消失的肮臟街區,海盜最喜歡的地方,你知道的,他們不能上岸太久……
自從他們進入煙熏湖,煙熏湖的詛咒就融入了他們的生命,他們不能在岸上停留太久,不然就會遭受厄運。”
陳宴已經是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
厄運。
“你所謂的【厄運】,到底指什麼?”
陳宴話讓周圍的乘客應激一般離開了他,甚至有坐著的人站了起來,快步走開。
片刻之間,他周圍成了一片真空——除了始終坐在他身邊的那位乘客。
“厄運啊……”身邊乘客的聲音裡帶著追憶。
“是死亡——他們自身的死亡,身邊人的死亡,麻風巷人的死亡。”
陳宴說道:“他們既然上了岸,就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身邊的乘客聲音裡似乎帶著壓抑的興奮:“是的!你說得對!必死的準備!”
陳宴忽然感覺有點失落:“他們做好必死的準備,隻為了掠劫生活物資嗎?”
身邊的乘客歎了口氣:“是啊……但作為掠奪他人生命的犯罪者,他們並不值得可憐。”
陳宴為自己辯解著:“我並不是可憐他們,隻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以更溫和的方式進入亞楠市,去找一份正經的工作,拿勞動換取的工資養活自己……”
陳宴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那些隻能以苦力賺生活的人,即便進了工廠,也隻是以另一種痛苦的方式生存下去而已。
他想到一個可能,並不由自主的說了出來。
“那些海盜或許並非天生嗜殺,隻是因為要逃離這座囚籠,所以才進了煙熏湖。”
他並未刻意壓抑聲音的話語終於引來了咒罵聲,那些穿著體麵的乘客發出帝國魯克人特有的表示“糟糕”的語氣詞,並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看向陳宴。
他們雖言辭激烈,但依然刻意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並以此來作為自己的“文明”和陳宴的“野蠻”之間的區彆。
他們把自己壓低的聲音控製的剛剛好,不至於過高而顯得粗魯,又足以讓陳宴聽到。
“城市的掠劫者反而成了弱勢群體?真是荒唐。”
“下城區的人因他們而死去,他們怎麼會是受害者?”
“有人為富人代言,有人為工人代言,可從未有人為海盜代言,真是不可理解的暴論啊。”
“說起來,亞裔和海盜一樣是這片土地的侵略者呢……隻是亞裔用了另外一種方式而已。”
“以【不公】來掩飾【犯罪】,是最大的荒謬!”
“如果認為亞楠市不好,就去建設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