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陰濕、黑暗。
這些都不能打垮他。
但是冥冥之中,他卻感到一陣詭異的心悸。
閉上眼,世界靜的隻有滴水聲和冰霜凝結的聲響,就連自己強勁的心跳都漸漸被寂靜吞噬。然而他的意識卻前所未有的清醒。
「……(細語)」
漸漸地,他的心間傳來微弱的呼喚,似乎是某種親切溫柔的聲音,最後在大腦的聯想下,演繹成一種近乎於樂曲的聲音。
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旋律,就好像風拂過皮膚的輕輕瘙癢,或者是被溫泉包裹住身軀,蒸汽徐徐地洗禮,他的意識越來越高,像是朝著天上飛行,但人本來是不能飛行的,雙足隻有站在大地上時,人才會覺得是活著的。
「……醒……」
伴隨著他的意識逐漸飛升,他仿佛看到了紅黑色的厄煞天空,以及在那之上,隻存在於傳說和曆史書上的「藍天」,那強烈的心悸最終變成了熱切的呼喚,不是任何一種語言,卻是在心底直接烙印下含義。
詭譎的回聲終於在旖旎的暗藍色天幕中,完整地表達了一句意思:
「
醒來吧,陪審團之人。」
就在那一刻,他的意識瞬間又下沉回地麵,麵前的黑暗世界中,突然響起一個如刀鋒撞擊般清脆、鏗鏘的低啞男聲:
「黑鯨,你還是沒有明白自己的「品質」,真令我失望。」
不知為何,隻要是一聽到男聲的聲音,格雷特沃·夜歌的腦海裡不自覺就會想到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蔚藍星上也不存在的生物:鯊魚。
「你又來了。」
格雷特沃睜開眼,藍色的眼中仿佛倒映出一個蒼白的扭曲身影。
「我說了很多次吧——我不是什麼黑鯨,你難道要我稱呼你為白鯊不成嗎?」
格雷特沃說話沒有任何語氣,但是不論對任何人而言,似乎都不會感到他有什麼惡意。
「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白鯊張開雙臂,像是在熱烈地傾訴什麼:
「你的天分,你的種族,你的姓氏,你的宿命——你必須要被我殺死的,但不是現在,隻有在你徹底覺醒的那一刻,領悟作為【黑騎士】的品質之時,你才有資格跟我決戰。」
「我對於猜謎語沒有興趣。」格雷特沃對著那道蒼白的身形說道:「我也不想殺死任何人,除非,你會傷害到彆人。」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白鯊激動地說著,但隨後又歇斯底裡地否定:
「不!不對!不是這樣!還不夠!」
「你要有熾烈的愛意,有視死忽如歸的覺悟,你要去把自己的生命放在最重要的地方,然後舍棄掉它!這樣一來,這就是最偉大的犧牲。」
「那是必要的犧牲,要想成功,必須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是的,那是犧牲,笨蛋,不是守護,是犧牲!」
白鯊的語氣時而瘋癲,時而又失魂落魄,像一套擱淺在沙灘上的鯊魚,他努力地朝著自己祈求然後咆哮。
格雷特沃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
如果白鯊是瘋子,那麼能夠看得到白鯊的自己,又是什麼?
「你糾纏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雖然問了很多次這個問題,但白鯊每次都會不厭其煩地告訴他同樣的答案:
「為了犧牲,黑鯨,你不懂,品質是犧牲,犧牲就是品質!我們都是要犧牲的,隻有犧牲才能活著,才能清醒地活下去!」
很離奇的思想,對吧?
格雷特沃繼續問道:
「你到底是誰?」
白鯊高傲地回答:「【白騎士】,陪審團的【白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