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秒的時間,電梯就悄無聲息的攀升到了近三百米的空中。門開,李玉茹和四個年輕的菲傭已經等在了門廳。李玉茹是林若卿的管家,是林家老管家李勇的小女兒,她穿著淺灰色套裝化妝樸實無華妝容,長相很端正,看上去像是三十出頭的女人,實際上李玉茹已經四十四歲。
林若卿剛踏出電梯,一個女仆接過了坤包,一個女仆則幫她脫下了披在肩頭的外套。另外兩個則一左一右蹲了下來,小心翼翼的幫她脫下了高跟鞋,並給她換上了拖鞋。
“夫人,現在就幫你放水洗澡嗎?還是您先吃點東西?”李玉茹麵帶微笑關切的問。
“東西已經吃過了,去放水吧。水裡放點agraria的青檸橙花香薰,一點馬鞭草,一點乾玫瑰花瓣,水兌一半的牛奶,再點一支aothekefragrance的白茶香薰蠟燭。”林若卿說,“你們先做好準備,我先去看看懷恩。”
李玉茹應了聲“好”,給身旁拿著外套的女傭小聲叮囑了幾句。
林若卿則向著客廳走去,擺好鞋子的兩個菲傭,連忙走到門邊,用力拉開了純銅防彈雙開門,這扇門一看就價值不菲,門的中央用鑽石鑲嵌出了一個五角星,與門廳正中央種植在玻璃天井中的永生花樹相對,兩平方米的玻璃柱直通向頂層,恍如天井,仰頭能看到星空,有些像是櫻花樹的永生花樹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自然又美麗。
走過天井,瞥見大理石地板上有一行淺淺的水痕,泛著燈光。有嚴重潔癖的林若卿皺了下眉頭,淡淡的說道:“把地板重新擦一遍。”
李玉茹也發現了光潔可鑒的南斯拉夫翡翠白大理石地麵,有一行不易覺察的腳印水痕,立即嚴厲的對女仆說道:“馬上把整個客廳和門廳重新抹一遍。都說了工作要認真細致,還是粗心大意的。”
受到教訓的女仆們每個都麵容緊張,低著頭動也不敢動。
林若卿瞥了眼幾個女仆的鞋子,反而笑了一下說:“不是她們的錯,大概是誰不小心把鞋子打濕了,從門口經過,沒留意擦”她繼續向前走,“以後多注意就行了。”
李玉茹知道林若卿向來不喜歡下屬推卸責任,更不喜歡苛責下人,立即點頭說:“是我沒有檢查好,我會注意的。”她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不等女主人開口,便轉移話題道,“老爺在書房。少爺下午四點回來的,吃過飯一直在圖書室接受宋老師的輔導。”
“懷恩今天沒有練琴嗎?也沒有練習擊劍?”
“沒有。”李玉茹輕聲解釋,“鋼琴老師和擊劍老師來過,少爺說下午體育課打籃球手腕受了傷,今天動不了,他們就走了。”
“胡醫生來看過了嗎?”
“來過,她給少爺擦了點跌打藥,說沒什麼大問題。”
林若卿搖了搖頭,走進了客廳。整座房屋的裝修風格屬於現代簡約風格,裝飾物多是銀色金屬、透明玻璃、黑白兩色石材輔以少量皮革,放眼望去沒有太多太雜的東西彰顯豪奢。唯獨高高的大廳穹頂吊著銀光閃閃的菱形玻璃燈條,長短不一的燈條組成了一條鯉魚的形狀,在半空璀璨奪目,既精巧又有氣勢。吊燈下擺了一組深藍色的長條沙發,沙發正對著二百八十度的環繞玻璃幕牆。幕牆外,燈光沿著海岸線漫漶生長,與深藍的大海涇渭分明。而閃爍的群星就在觸手可及之處,仿佛鑲嵌在天鵝絨夜幕上的星空燈。
乍一看,房間無論是布局還是陳設都很美,不過普通人很難說出來美在何處。隻有懂行的設計師才能一眼看出,這融合了山水意境又喜歡留白框鏡的設計,屬於華國美院院長高敬人的作品。
房屋的一樓主要是功能區域,會客廳、餐廳、廚房什麼的,而圖書室在客廳旋轉樓梯的左側,林若卿沒有乘坐室內電梯,而是徑直從更近的旋轉樓梯上了樓。李玉茹在樓梯前止了步。
此時此刻,林家的少爺林懷恩正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聽家庭老師宋小婷講高中二年級的數學題,他沒怎麼聽的進去,腦子裡還在想著文娛委員徐睿儀問他要不要當運動會播音員的事情,如果是體育委員孫澤輝跟他說,他肯定不會理。
但徐睿儀不一樣,清純可人的徐睿儀不僅是眾多男生心目中的白月光,還因為擅長跳舞,在網上也是小有名氣的網紅,特彆是在抖音,粉絲量有幾百萬,隨便發個ko的翻跳視頻,點讚就上萬。
林懷恩正值情竇初開的年紀,自然難免對長相清純身材窈窕,如同一朵春風中搖曳的小白花般美好的徐睿儀心存好感。能和徐睿儀一起成為校運會的播音員,並肩坐在主席台,對他而言確實是個不小的誘惑。可他又有些不自信,害怕表現不佳,害怕出現岔子,成為笑柄。
內心糾結之際,林懷恩靈敏的耳朵聽到背後的書架屏風後,傳來了微微的開門聲,他立即挺直了背脊,假裝正襟危坐的模樣,拿著筆開始端正的寫了起來。
能夠不敲門,進這個門的,隻有他母親林若卿。
林懷恩假裝聽題,卻在豎著耳朵聽母親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響,沒有人比他更熟悉母親那貓一樣輕巧的腳步。當母親走到他身側時,他裝作一無所知的模樣,衝著宋小婷頻頻點頭,仿佛聽的很認真。
“林姐”
坐在旁邊的宋小婷先站了起來,宋小婷25歲,是林懷恩的家庭老師,青華數學係博士生,曾經是“卓越教育”的頭牌老師,被林若卿高薪聘請了過來,做林懷恩的私人老師。
林若卿視線先是落在宋小婷化了淡妝的臉上,隨後移動到了很是清涼的吊帶衫上,雖說宋小婷還套了件針織開衫,可針織衫沒有扣,一點也沒有遮掩住平直的肩胛和胸前的雪白。她不經意的皺了下眉,衝宋小婷不鹹不淡的點了下頭,便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兒子,淡然的問道:“今天練琴了沒?”
“今天沒有。”林懷恩看向了母親,就像老鼠看見了貓,抓緊了筆,老實交代道,“也沒有練習擊劍。”
林若卿居高臨下,一隻手扶著長桌,俯瞰著林懷恩,嚴肅的詢問道:“當初製定這個學期的學習的計劃的時候,你是自己同意了的,為什麼又不按照計劃執行呢?”
林懷恩沒想到母親會有點生氣,心臟一緊,唯唯諾諾的回答道:“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我想多用點時間複習功課,大家都很努力,我不想這次拿不到第一。”
“想拿第一沒有什麼不好的。但製定了的計劃也不能你想不執行就不執行。既然如此隨意,為什麼還要製定計劃呢?製定計劃,最重要的意義就在於自我控製,自我管理,你今天可以借口上體育課受傷,明天可以借口期中考試要複習,後天就能借口對這些沒興趣,不想學了那你怎麼做到掌控你自己?一個連自己都控製不了的人,你讓媽媽怎麼不對你說教?不對你嚴厲?”
“我知道錯了,媽媽,我下次再也不會了。”林懷恩低聲說。
林若卿話鋒一轉,又語重心長的說:“懷恩,我知道你一定覺得成績最重要吧?不是這樣的,我以前就告訴過你,學習的目的不是為了考試,而是為了掌握知識。掌握知識,是為了了解這個世界運行的規則和原理。所以一直以來我都跟你說,不要埋著頭學習,而是要在學習中弄清楚為什麼學習。”
林懷恩心想:“媽媽啊!我這麼努力的學習不是因為你在乎麼?成績不好你又說我沒有認真學,認真學了你又說我要弄清楚為什麼學,我其實都是為了不讓你失望!”心裡這樣想,他嘴上卻誠懇的說道,“我知道了媽媽,我一定會調整好心態。”
“並且,我對你的要求,不止是成績好,還要全麵,你媽媽我讀書的時候,從來沒有考過第二名,也沒有耽誤在國際鋼琴大賽上拿獎,至於其他的體育比賽,像什麼滑雪、網球我都參加過比賽,雖然沒拿過什麼獎項,卻也拿的出手。讓你練習鋼琴、擊劍、馬術這些,不是為了跟風,也不止是讓你在繁重的學習中有所調劑,是因為媽媽知道,這些對塑造一個人的學識、品格、禮儀都很重要。媽媽,從來不是想要你成為讀書的機器,而是希望你成為一個傑出、優秀的人”
林懷恩心裡反駁道:“不是你給我請的私教麼?不是你把我塞進那麼好的學校麼?說是不想我成為讀書的機器,但要求卻又是像機器一樣讀書。說是成績不重要,偶爾沒考好,不一樣的要批評我?至於什麼鋼琴、擊劍、馬術我都不喜歡啊!我就想玩玩樂高,想打打遊戲機”他心裡這樣想,卻沒有一點勇氣說出口,裝作會深刻反省的樣子,卻沒有掩飾住心不甘情不願,“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努力的,媽媽。”
林若卿哪裡能看不透林懷恩那點鬨情緒的小心思,“媽媽沒有要求你彈鋼琴拿獎做世界知名鋼琴家,也沒有要求你成績好到能做科學家,去拿諾貝爾,更沒有要求你嚴格鍛煉成為運動員,去參加奧運會僅僅是希望你能成為一個有高貴品德,有寬廣視野,有社會責任感,談吐得體,言之有物,身體還健康的高素質的人,我甚至都不說希望你成為才某些領域獨樹一幟的人才”
林懷恩滿臉慚愧沒有開口,他覺得母親怎麼能以她自己的水平來要求他?他的確沒有辦法做到像母親那樣的優秀。
一旁的宋小婷微笑了一下緩和氣氛,“林姐,您這樣的要求,可比人才高多了。”
林若卿沒有理會宋小婷,看到兒子眼眶發紅難受的表情,心想自己是不是因為父親的病情變得急躁了?於是稍稍溫柔了一點說道:“說教並非我的本意,主要是我實在太忙了,可能有些揠苗助長,我會加強跟你的溝通的。”
林懷恩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