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間溫熱的觸感轉瞬即逝,餘聞嘉抿嘴看著池鏡:“你乾什麼。”
“檢查一下是不是壞掉了。”池鏡還開他玩笑,“誰上你身了?”
“沒壞。”餘聞嘉說。
池鏡想敲他腦袋,低聲說:“成年了嗎你,就來網吧。”
“我陪人過來的。”
池鏡皺了皺眉:“誰?”
跟餘聞嘉一起過來的人剛接完家長電話從外麵進來,戴一副眼鏡,看模樣是個學生。
“你好,我要個單間的機子。”對方把自己身份證遞給他,語氣很禮貌。
池鏡看了眼身份證上的出生日期,十八歲,剛成年。
“未成年不能進。”池鏡看著餘聞嘉說。
“我成年了啊。”戴眼鏡的男生指指身份證,“你是不是看岔了,我已經十八了。”
池鏡仍舊看著餘聞嘉,說:“我說的是他。”
眼鏡男生轉頭看了看餘聞嘉,用口型說:“他怎麼知道你沒成年?”
餘聞嘉沒說話,眼鏡男生問池鏡:“我們開一台機不行麼?”
池鏡說“不行”。
正說著,網吧老板從外麵走了進來:“小池你擱那兒乾嘛呢?”
“不好意思劉哥,碰到一認識的弟弟,他——”
“你彆耽誤我做生意啊,讓你來看機的,不是跟人說閒話的。”
池鏡放棄解釋,看向餘聞嘉,言簡意賅道:“他沒成年。”
眼鏡男生搶話:“我成年了,我就開一台機,包夜。他就……看看,旁觀,一會兒就走。”
這算是個大客戶,不能流失,老板看看餘聞嘉,問眼鏡男:“確定一會兒就走?”
對方扶了下眼鏡,點點頭:“確定。”
“行吧。”老板點頭,衝池鏡道:“給他開卡,一會兒你盯著點,彆讓待太久。”
“我要單間。”眼鏡男生說。
池鏡私心不想讓餘聞嘉進這地方,但又沒法忤逆老板的意思,這工作是丁銘他哥幫忙介紹的,他不想給人添麻煩,隻能聽老板的話給他們開了卡。
那個戴眼鏡的男生是餘聞嘉同學,叫薑小鋒,他拿上卡,被池鏡領著去了單間。老板在外麵,池鏡把他們領進去後就回了工作崗位。
池鏡放在桌上的書,老板撩開書頁看了看,笑著說:“又擱我這兒用功呢。”
池鏡把書收進了包裡:“我以後注意。”
“你用功唄。”老板長得人高馬大一臉凶相,其實人挺通情達理的,“彆耽誤招呼客人就行。”
池鏡“嗯”了一聲:“謝謝劉哥。”
老板四處轉了一圈就走了。
二十分鐘後,池鏡看到那個眼鏡男生從單間出來去了洗手間,他拿了袋麵包去了單間。餘聞嘉玩個遊戲跟學習似的那麼專注,池鏡敲了好幾下門他才聽到。可能是煙味熏人,他臉上戴了個黑色口罩。
“需要小吃零食嗎客人?”池鏡舉了舉麵包,問。
餘聞嘉以為買麵包能給池鏡算提成,就說“需要”,然後往口袋裡摸零錢:“多少錢?”
“免費。”池鏡把麵包塞他手裡。
“鏡哥,你在這打工?”餘聞嘉看了眼手裡的麵包,問池鏡,他剛在前台就想問了,沒找著機會開口。
池鏡覺得這個問題傻得可愛,回答說:“不是,我在這當誌願者。”
“……”
池鏡站在餘聞嘉身後,俯著身在他耳後問:“這遊戲這麼好玩?”
餘聞嘉說“還行”。
“燒腦遊戲?”
“嗯。”
“難怪你為了玩個遊戲還跑網吧來了。”
其實這遊戲一般,沒有餘聞嘉想象中的那麼燒腦。薑小鋒跟他說得天花亂墜,他期待值拉太高了,有點失望。
“不是旁觀嗎?”池鏡隔著口罩輕輕拍了拍餘聞嘉的臉,臉上沒什麼表情。
餘聞嘉敏銳地感覺到池鏡的情緒變化,他微微側頭,問:“……你生氣了?”
“有點吧。”池鏡往前靠了點,看他的電腦屏幕。
“我等會兒就走,十分鐘,等他回來跟他說一聲。”
池鏡眯著眼睛看電腦屏幕上的畫麵,看出來這是最近很流行的一個解密遊戲。聽到餘聞嘉的話,他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是嗎?”
“嗯。”餘聞嘉點頭,說話時喉結一上一下地在動,“爺爺那兒的電腦配置太低,拖不動那個遊戲,我才來這邊——
餘聞嘉頓了片刻,又說:“彆生氣。”
池鏡臉上露出笑意:“我不是生你氣,我生我自己的氣。我剛才要是強硬點,跟老板說清楚就好了。怕給人招麻煩,慫了。”他單手撐著電腦桌,臉側著,問餘聞嘉:“帶你來的那個人是誰?”
“我同學。”
薑小鋒是餘聞嘉班裡的數學課代表,對推理解謎什麼的很是癡迷。這遊戲也是薑小鋒推薦給他的,薑小鋒不敢在家裡大玩特玩電腦,就約了他上網吧。
餘聞嘉這陣子住爺爺家,家裡那台老年機根本拖不動這個遊戲,他就跟薑小鋒來這兒了,反正假期閒著沒事,他也想試試那個遊戲是不是真那麼有意思。
池鏡眯了眯眼睛:“帶壞小孩。”
“我在這兒看機的事,幫我保密。”池鏡對餘聞嘉說,“不能讓我媽知道。”
餘聞嘉皺了皺眉:“你是不是要在這兒待一整夜?”
“嗯。”
“非要在這兒打工麼。”餘聞嘉眉頭擰著。
池鏡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好不容易找著個晚上能打的工。”
寒假就這麼二十來天,開學了就沒那麼多空閒時間了,長假的一分一秒他都不想浪費。
“晚上不睡覺你身體能吃得消?”
“早上回去補個覺就行了。”
餘聞嘉轉頭去看屏幕,不說話了,眉心還蹙著。
“我再提醒你一句,以後不許來網吧,成年了我不管你,現在不行。”
“成年了也隨便你管。”餘聞嘉的聲音悶在口罩底下,聽不真切。
池鏡沒聽清,頭往前湊了湊:“嗯?”
“沒什麼。”餘聞嘉扯了扯口罩。
餘聞嘉很乖,說十分鐘離場就十分鐘。池鏡回前台沒多久,他就從單間出來了。池鏡還有點心理負擔,怕他沒玩儘興,跟他說:“你要想玩過兩天我帶你去我同學家,他家電腦配置挺高的,家就在這附近。”
餘聞嘉搖頭拒絕,問他:“你早上幾點下班?”
“五點半。”
餘聞嘉“嗯”了聲,說:“我走了鏡哥。”
池鏡在網吧待了一夜,前半夜人多,後半夜人就少了,他趴桌上眯了一會兒,做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夢。
冬日晝短,下班的時候天剛蒙蒙亮,池鏡穿上外套背著書包走出了網吧,不由得打了個哈欠,眯著眼睛看向天邊的日出。
被煙味熏了一晚上,他閉上眼睛呼吸新鮮空氣。
“鏡哥。”
旁邊傳來餘聞嘉的聲音,池鏡一怔,倏地睜開眼,轉頭一看。
餘聞嘉手裡拿著豆漿和包子,往他手裡一塞:“早飯。我去跑步了。”說罷轉身就走,他穿了一身密不透風的運動裝,看起來確實是要去晨跑的樣子。
池鏡回過神來時,餘聞嘉已經跑出去很遠了。
昨天沒下雪,地上積雪已經消散。晨風拂麵,天朗氣清。
少年的背影有點清冷,又透出蓬勃的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