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言滿懷惡意的想著,要不然怎麼會香得這麼過分。
都被她的味兒浸透了。
房間裡很暗,隻能隱約看出床上人影的輪廓。
陸斯言靜靜的往那邊盯了一會兒,有些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一片漆黑。
為什麼呢?
從來到薑家之後,他睡的一直是下人房。
因為大小姐喜歡欺負他,連家裡的傭人也看人下菜碟,他的房間是最差的,陰麵,潮濕,連窗戶都被薑梔枝砸破了,還不允許管家找人維修。
甚至為了折磨他,薑梔枝還會往他床上潑水,隻要在外麵受了氣,就會在他房間裡瘋狂打砸。
這樣的生活他過了六年,他早就習慣了。
外麵雷聲陣陣,徹夜大雨,他釘在窗戶上的塑料紙板不知道是被吹飛了,還是要徹底濕透了。
他早就做好了回去收拾爛攤子,然後在潮濕的房間裡睡到天明的準備。
可是為什麼,他又在意料之外的被留下了呢?
她真的要變好了嗎?
不,不可能。
薑梔枝將來會這樣,反複無常,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8年前她跟著身為企業家的父親下鄉,資助失學兒童的時候,也是頂著這樣一張小天使的漂亮臉龐,甚至還不嫌棄地握著他皴裂的手,小心翼翼的給他塗抹凍瘡膏。
那個時候的她年紀很小,穿著山裡人少見又新奇的毛毛領羽絨服,連顏色都是不耐臟的純白。
說話也奶聲奶氣,學著她父親的調子,讓他好好上學,不要擔心,她會一直資助他到上完大學。
讓他什麼也不用管,隻要好好學習就好了。
黑暗中的陸斯言扯了扯唇角,眼底閃過片刻柔和。
初次見麵的薑梔枝就像皎皎月光,不偏不倚,穿過幽深的大山,穿過坍塌的土坯房,落在了他身上。
大小姐人真好。
他想著——
長大之後,他要一輩子報答她。
可誰料第二次見麵,她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又或許是覺得這種關心山區兒童的小把戲太過無趣,從而暴露了真麵目。
她長高了一些,依舊穿著漂亮的,鄉下人見都沒有見過的漂亮衣服,頤指氣使地看著他。
明明為了迎接要來的大小姐,他已經洗了澡,洗得乾乾淨淨,穿上了最乾淨的衣服,連冬天手上的皸裂也被凍瘡膏抹好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上次還言笑晏晏活潑可愛的大小姐挑著眉看他,甚至還捂著鼻子往薑總後麵躲,
“臟死了!”
“好臭!”
“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身為大企業家的薑總給了他們家一筆錢,足夠支付他奶奶膝關節磨損要做手術的費用,很和煦的彎下身來,讓記者給他們拍了照片,又帶走了他。
幼時的陸斯言很迷茫。
他看著那輛很大很寬敞的車駛過坑坑窪窪的公路,看著後視鏡裡的奶奶變成一個小點,看著那座深山離他越來越遠,他忽然就感到害怕。
“讓他跟我一起上學吧,爸爸!”
“讓他住在我們家!”
陸斯言一臉信任地看著大小姐,對她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可下一瞬,那個奶呼呼的漂亮小女孩卻對他翻了個白眼。
“你跟它形容的一點也不一樣,怎麼這麼醜?”
“真土,土包子。”
她壓低聲音,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語氣,
“老實點,不然我弄死你奶奶。”
“給我當狗,聽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