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羽天天帶著她上樹掏鳥,哪怕她不小心燒了他要交給先生的課業也一點兒都不惱火。
娘親總是笑眯眯地摸著她的腦袋,驕傲地說她的女兒是全京都最尊貴的小女娘,是未來的皇後。
可那天晚上,他們就像是變了個人,如同怪物,凶神惡煞,虎視眈眈地要將她的血肉撕碎。
後來沈晏晏才知道,那日隻有她一個人去了太傅的書房上課,是因為沈清月故意抱病請假了。
她說,沈晏晏搶了她的書包,頂替了她的名額去上課了。
她還說,沈晏晏扇了她幾個巴掌,將她的衣裳燒光了鎖在水房裡,害她一日一夜滴水未進。
她又說,沈晏晏警告過她,說她是鄉野長大的賤民,不配讀書,讓她明日主動退出,將名額讓出去。
侯府找了一天的三小姐,最後是在水房發現的,身上裹著巾子,凍得渾身發抖,發著高燒,臉被打得又紅又腫。
據說,再晚發現一刻,三小姐可能就會被燒成傻子了。
沈晏晏就這樣背了鍋,再如何辯駁也沒人再相信了。
從此以後,讀書習字都是沈清月的事。
她是賤民,骨子裡流著平民的血,是不允許玷汙“讀書”二字的。
有一次,她偷偷躲在書房窗戶外,學了太傅的一句詩,回去後便偷偷記下,用樹枝在地上臨摹了兩遍。
後來被人發現,她被趙箋關到了祠堂,生生抽斷了五條戒尺,打得後背皮開肉綻,差點兒命喪當場。
“讀書識字,你也配?彆再做夢了,還以為自己是侯府千金呢?不過是月兒可憐你,才留你在侯府當個玩伴而已。”
從前,於她而言,讀書是一件極為遙遠,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隻要她敢沾染一點讀書的字眼,就會被全世界豎起倒刺針對她,鞭撻她,羞辱她,踐踏她。
可如今,她不僅能讀書,還會寫字了。
魏君安說,她的橫豎寫得極好,挺拔有勁,頗有氣勢,不輸男兒。
沈晏晏回過神來,將手裡的梅花墨條盒子放回貨架上,挑了旁邊的另一個桂花墨條:“老板,這個多少錢?”
“這個我要了。”眼前的盒子突然被人粗魯奪走。
沈晏晏轉頭,看到了旁邊的人。
真是一張令人生理厭惡的臉。
“沈清羽,你做什麼?”她冷漠地看著對方。
沈清羽卻不看她,隻轉頭去看掌櫃:“把這個給我包起來。”
掌櫃的察覺兩人氣氛不對,也不敢插嘴,連忙將墨條盒子包上。
沈晏晏抿了抿唇,又去拿旁邊的東西。
沈清羽又搶了過去:“掌櫃的,這個我也要了。”
沈晏晏轉頭,看向掌櫃。
對視片刻後。
沈晏晏轉回頭,朝著裡麵的珍品區走去,每拿起一個東西,沈清羽便要搶去付賬。
不到片刻,整個珍品區所有的東西全讓沈清羽給包場了。
沈晏晏挑眉:“沈清羽,少在這兒打腫臉充胖子,這個也要那個也要,憑你也有這麼多銀錢付賬?”
沈清羽氣笑了:“什麼賤民爛貨,還質疑起本少爺了?我沒錢難不成你有?”
沈晏晏冷淡地挪開視線:“我是怕有些人讓掌櫃的空歡喜一場,人前裝樣子,人後又厚著臉皮退貨退錢。”
沈清羽轉頭朝著櫃台一拍桌子:“掌櫃的,清貨結賬!”
掌櫃喜笑顏開:“好嘞!這位爺,一共黃金五十兩,請問是您現結還是我上您府上去取啊?”
“五十兩……黃金?!”沈清羽臉上的肉抽動了一下。
沈晏晏嗤笑出聲:“掌櫃的彆忙活了,他沒這錢,故意與我慪氣裝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