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滴答——
滴答——
昏暗的石室幾乎沒有光亮,空氣有些潮濕,房頂縫隙中彙聚的水珠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水線,砸在了臉上,濺起了一陣微弱的水霧。
許守靖再度從黑暗中醒來,就發現自己被拘束在了一個靈檀木製成的椅子上,雙手雙腳都被扣住了不說,連脖子也被一個黑色項圈限製住了可活動的範圍。
按道理說,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這麼個地方應該陷入恐慌才對,但許守靖卻反常的十分冷靜,如冠玉的臉龐麵無表情,勾魂的桃花眼隱隱透露出了一絲……無奈。
腦袋雖然因為被偷襲了那麼一下還留存了些暈眩,但思緒卻格外地清明。
嗯,他想通了。
說出來可能沒人信,許守靖被砸了那麼一下之後,腦袋裡一直阻撓他過度思考的那團東西被砸散了。
包括他“真正昏迷”之前發生的事情,現在也很清晰的印在了腦海中。
他依稀記得昏迷過去前的最後一個畫麵,是在和蘇浣清一同摔入隕龍淵後,他把蘇浣清抱在懷中,而自己則是墊在下麵當個墊背。
隕龍淵有多深至今都沒有考據,許守靖也知道這樣做根本沒什麼用,他也隻是單純的下意識行為。
目前來看,他是神奇地活下來了,那麼這裡除去死後世界的可能外,就隻能是某種怪異的環境了。
隻是……這幻境的主人有些惡趣味啊,怎麼都是病嬌?
思索間,一個輕柔的腳步聲響起,紫裙女子臉上帶著溫柔地微笑,緩步走了進來。
許守靖聽到了腳步聲,也抬起頭麵帶微笑地看著她。
過了片刻,紫裙女子目光閃過一絲詫異,輕撫手鐲形的瓊玉閣,端出了一盤冒著熱氣的菜肴,柔軟的嬌軀壓在了許守靖的大腿上,輕捏起了勺子,輕笑道:
“小靖,快來嘗嘗,這都是我特意為你做的。”
“哦,謝謝哈。”
許守靖很不客氣,“啊”的張開了嘴,一副等待投喂的樣子。
“???”
看著他反客為主的樣子,‘薑容月’腦袋上豎起了一個問號,但還是強笑著堅持把飯喂完。
等到投喂結束,‘薑容月’收齊餐盤,就這樣坐在許守靖大腿上,纖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口吐幽蘭,附耳柔聲道:
“以後你想吃什麼都告訴姐姐,我什麼都願意為你做。”
許守靖想了下,爽快道:“那挺好,晚上我想吃糖醋排骨……”
“……”
‘薑容月’眨了眨眼睛,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俯首靠在了許守靖的肩頭,柔柔地道:
“以後你一直呆在這裡好不好?你想要什麼,姐姐都可以給你,隻要你願意和我永遠在一起……”
“好啊。”
許守靖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要不先把我放開,我現在想做一些限製級的內容。”
‘薑容月’臉色一僵,攬著許守靖脖子的手緊了幾分,愁苦道:
“小靖,你不要逼姐姐好嗎?不是姐姐現在不願意相信你,而是姐姐害怕把你解開後你又要離姐姐而去了……”
“這個好辦。隨便找個什麼讓人渾身動不了的藥來喂我吃了就行。我這人不挑的,完全可以接受躺著不動,容月姐你放心。”
“……”
你這也太配合了吧?
‘薑容月’笑容逐漸消失,原本溫柔的神情隨之一變,定定地與許守靖對視。
良久,她冷聲道:
“你早就察覺到了?”
許守靖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本來是察覺不到的,但是你打了我一悶棍,我就察覺到了。”
“……”
‘薑容月’被噎得不輕,一個躍步從許守靖的大腿上跳下,表情有些索然無味:
“沒意思,不玩了。‘神魂鎖’居然被我自己給解開了……嘖,失算了。”
許守靖看著她的背影默然無聲,過了片刻,‘薑容月’抬手打了個響指。
霎時間,視線陷入了混沌。
幽暗的石室消失了,椅子消失了,能看到的、聞到的……所有的一切都消失的無影無影。
整個空間都變成了看不到邊界的純白。
‘薑容月’一揮手,一張刻有龍紋的黑色椅子出現在了半空,她飄飄然坐了上去,枕著一隻手,眼神傲然地俯視下方的許守靖,出聲道:
“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許守靖大手捂臉簡直沒眼看,從指縫中的縫隙微瞄了幾眼,無語道:
“你走光了。”
“!!!”
‘薑容月’臉上一紅,默默把兩條美腿重疊,遮掩住了美好風光,嗔怒道:
“我沒問你這個。”
她乾咳了一聲,擺出了一副嚴肅的表情:“你就不想問問,剛剛見到的是什麼?你現在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還有,我又是誰?”
語氣平靜,但卻暗暗隱藏著一絲期待。
然而,聽了她的話後,許守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
“並不想。首先,剛才的明顯是幻境,有腦子的都能看出來。其次,我肯定是活著的,依據是我是主角……至於你是誰,我隻能說,愛誰誰。”
“……”
這人怎麼不按套路來啊?
‘薑容月’氣得臉色漲紅,看見許守靖真的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頓時泄了氣,聲音不由得弱了幾分:
“求求你問一下好嗎,我都準備這套台詞幾千年了,你要是不這麼問,我就白想那些台詞了……”
許守靖有些無語地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無奈道:“剛才那是什麼?我是活著還是死了?你又是誰?”
語氣僵硬,表情敷衍,完全一副被迫營業的樣子。
不過‘薑容月’卻很買賬,滿臉寫著興奮,很快入了戲,沉聲道:
“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
“其實我沒有。”
“……”
許守靖看到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無語地擺了擺手:“你繼續,我這次絕對不打斷了。”
‘薑容月’抽了下鼻子,繼續道:“剛才幾所經曆的是‘煉心之境’,乃是此地一道試煉關口。”
“等會兒。”許守靖再次打斷,疑惑道:“那不對啊,都是試煉了,那不應該是考驗我嗎?為什麼你會在我的試煉裡麵?”
‘薑容月’小臉一僵,默默移開了視線。
許守靖回想著剛才楚姨和薑容月的病嬌舉動,怒氣漸上心頭:“說!你是不是夾帶私貨了?!”
“——”
純白的空間陷入了一陣寂靜。
過了好些時候,‘薑容月’悶紅著臉,硬著頭皮道:
“你憑什麼無辜冤枉好人!”
“嗬嗬。”許守靖冷笑不語。
“你……你……”
‘薑容月’心虛地低下了頭:
“其實……也不算夾帶私貨,這本來就是你心中最害怕發生的事情,我隻是……隻是覺得好玩,稍微附身了一下。”
“稍微?”許守靖都被氣笑了。
他從小不能修煉,除了練武就是泡在龍玉門的藏經閣,關於各種古代遺跡試煉“心境”的注視也不是沒見過。
上麵寫的大都是不會偏離現實中的基本邏輯,哪兒有現在這樣的?
怪不得楚姨跟容月姐的性格都變得那麼詭異。
念及此處,許守靖氣不打一處來:“你給我下來。”
“我……我不……”
“我數三個數。”
“我……我錯了,真的是被關幾千年太寂寞了,好不容易遇到個人,一時衝動……”
“三。”許守靖冷著臉豎起了三個手指頭。
‘薑容月’聳拉著小臉,哪兒還有剛才的女王坐姿,蜷縮在黑色椅子的一角,似乎想要離許守靖遠些:
“哪兒有你這樣的……你才是試煉者!怎麼可以對我這麼凶嘛,你要尊敬我才對!”
“二。”許守靖毫不動搖。
‘薑容月’慌張地擺著小手:“錯了錯了,真的錯了,在你的心境裡你可以這麼對我,可你就不怕出去之後被我針對嗎?”
“一。”
最後一聲落下,‘薑容月’小臉一白,這是許守靖的心境,她雖然能憑借遺跡做到一些事情,但終究是人家的主場,這要是被抓下去了……
其實她並不知道,許守靖並不清楚自己的‘心境’是可以由本人掌控的,他現在隻是單純的氣上心頭,外加想要詐一下‘薑容月’。
很明顯,效果拔群。
‘薑容月’還真挺害怕許守靖對她做一些限製級的內容,慌忙道:
“……恭喜通過第一層試煉,你可以出去了,再見不送!”
留下這一句話後,便不見蹤跡。
許守靖神色一怔,那股讓意識陷入混沌的感覺再度傳來,身體一沉,倒在了地上。
昏迷的前一刻,即將破碎的純白空間傳出了一聲虛弱地歎息——
“總算把我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