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坐在主位的,是全上京最討厭宋以珠的人——林蘇意。
見到宋以珠,她眉眼間閃過一絲得意。從前,宋以珠上京第一美人的稱號壓在她頭上,彆人隻道她林蘇意排第二,她真真是不服氣。如今坐在主位上的是她,跪在地上的卻是宋以珠,天曉得她有多開心。
“宋以珠,見到我們這些舊友,怎麼也不打聲招呼?”坐在林蘇意左側的少女開口嘲諷道。宋以珠認識她,禦史大夫的嫡三小姐祝月,從前總是圍在她身邊,宋以珠不喜歡她,總是不搭她的話,如今,可算被她找到了機會來羞辱宋以珠。
宋以珠難堪的咬著下唇,不敢露出一絲不滿,抱著琵琶跪下,低眉垂眼:“芙蓉身份低劣,怎配和小姐們互稱舊友。”
“哎呦,瞧我這記性,宋家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宋大小姐今日不是來赴宴的,而是給咱們彈曲兒的。”眾人掩麵放肆大笑,笑聲像是一把利劍直直插進宋以珠的心臟。
“哈哈哈哈哈你可真會開玩笑,沒見人家都害怕得跪地上了嗎?”
“那又如何,她又不是從前的宋大小姐了,現如今,林姑娘相貌好,家世高,這才是我等望塵莫及的名門貴女。”
“……”
宋以珠緊閉著雙眼,額頭觸及冰冷的地板,希望這場羞辱早些結束。可她知道,這樣的日子,以後多著呢,如今才剛剛開始。
“行了,芙蓉,彈曲兒吧。”林蘇意羞辱夠了,飲下一口茶,得意洋洋的摩挲著袖口秀的栩栩如生的荷花。
眾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停了嘲諷,坐在一處恭維林蘇意,談論著如今最時行的料子。宋以珠跟著樂姬坐在一處,調整琴弦,手指的水泡逐漸被磨破,流出了膿水,但絲毫不影響她彈出的樂聲。
一曲接著一曲,隻見宋以珠如玉般白皙的側臉,朱唇微啟,一雙杏眼似含著春水,修長的睫毛顫抖著,纖細的手指快速的撥動著琵琶。
林蘇意聽得累了,眼光不經意掃過宋以珠,頓時勃然大怒。她都這樣羞辱對方了,憑什麼宋以珠擺出一副聖女似的做派?
林蘇意怒氣翻湧,走上前,一把抓住宋以珠手裡的琵琶,狠狠砸在了地上。琵琶聲戛然而止,琴弦崩裂。宋以珠下意識去撿,左手卻被林蘇意狠狠踩了上去。
林蘇意用鞋麵碾了碾,湊過去看宋以珠吃痛的樣子,充滿恨意小聲道:“宋以珠,這輩子,我最恨彆人拿我同你比較,你樣貌比我好,琵琶也彈得比我好,家世我拍馬也趕不上,這世間的好處,憑什麼你一個人獨占?”
她林蘇意也是家中嬌寵長大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是憑什麼,這個世界要存在宋以珠,是宋以珠奪走了她所有的目光,都是她的錯!
宋以珠疼的快要沒有知覺了,她嘴唇泛白道:“是妾的錯,林姑娘您高抬貴手,放過妾吧。”她知道,若是自己反抗,怕是春華沒有活路了。
林蘇意滿意的鬆開腳。旁邊的丫鬟隨即附和著說道:“下賤的樂姬,我家姑娘好心幫你撥弄琴弦,你居然把琵琶砸了,太目中無人了。”
幾個小姐雖然目睹全程,但依舊順著林家丫鬟的說法,紛紛指責。
“依我看,就該狠狠打她幾巴掌,一個小小的樂姬,居然氣性這麼大,怕是苦吃得不夠多。”
“林姑娘忒心善了……”
林蘇意仰頭享受著眾人的追捧,撥弄著染著蔻丹的指甲,冷冷道:“既然是你的錯,為了贖罪,芙蓉,你便順著這條路跪回教坊司吧。”
從這裡跪到教坊司,少也得大半天,到了教坊司之後,宋以珠的腿怕是得廢了。她抬起頭,眼裡流露出一絲哀求來,希望林蘇意放過自己。
誰知,這梨花帶雨的模樣,卻讓林蘇意意識到了什麼。她拔出頭上的金簪,逼近宋以珠:“等等,若是不想跪著回去,還有一個法子,讓我把你的臉給劃了!叫你這輩子都勾引不了男人!”說完,她拿著簪子,立刻刺了過去。
“啪嗒,啪嗒。”宋以珠死死握住簪子的尖端,血順著手腕流了下來,這是她下意識麵對危險的舉動。
沒有僵持太久,太久沒吃飽飯的身體一下就被林蘇意踹倒了。
“給我摁住她!”林蘇意發號施令道。就在這絕境之際,“咣當!”一聲,園子門被狠狠一腳踹開。一群穿著黑色盔甲,戴著虎徽的士兵闖了進來,竟是陛下的穿雲軍?
宋以珠被嚇得哆嗦,卻有些希望的苗頭,謝霽……是不是也來了?
一道人影緩緩走近,來人身姿如玉竹挺拔,眉眼修長疏朗,鼻翼一側綴著一顆紅痣,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玄色直襟長袍一塵不染。
眾人都是養在閨閣中的女子,自然被這副陣仗嚇在了原地。林蘇意連忙把簪子藏在身後:“謝世子,你們這是?”
“奉天子口諭,特來緝拿潛逃的罪犯,沈三娘。”謝霽沒有說話,旁邊的副將環繞四周冷聲喝道。
此話一出,林蘇意立刻道:“謝世子,我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眷,逃犯?我們怎麼可能……”話還沒有說完,林蘇意就被一巴掌給扇倒在地。
是謝霽旁邊執劍的玄甲兵:“林姑娘,我家世子奉天子之名,您還是乖乖的好。”林蘇意隻感覺臉上鈍痛,骨頭仿佛散架一般,她惡狠狠的盯著卻沒有絲毫的辦法,要知道,謝霽的官職可比她父親還要高,她還沒有資格告狀。
兵甲給謝霽端來了座椅,他坐在大廳椅子上,慢條斯理的看著眾人,直到下屬核實了各位女眷的身份。
“世子爺,各位女眷的身份都對得上,沒查到沈三娘,其餘的女子是教坊司送來的樂姬,需得一一審問。”
沈三娘乃是昨夜借著獻藝,刺殺皇帝的舞女,一路借著其他勢力的遮掩逃竄到此,想要混入女眷中乘機離開,卻沒想到,謝霽會來的這麼快。
謝霽沒說話,眼神掃射四周,目光落在了宋以珠的身上。
隻見她發髻淩亂,手中還有血跡。
一根如玉雕般的手指,指向了宋以珠。
“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