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回側過頭,看見他胳膊上的傷,又心軟了,不聲不響地順著他的力道重新坐了下來。
看起來乖得不得了。
看他這副很好欺負的模樣,謝留風又有點蠢蠢欲動。
楚星回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目光清淩淩地看了過來。
謝留風笑了一下,為數不多的良心開始發揮作用,最終還是安分下來。
算了,畢竟欺負人這種事還是要可持續發展,真惹急了也沒法再去河裡釣一個回來。
兩個人安靜地坐了一會兒。
楚星回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壺,見裡麵的水已經涼了,正想用靈力重新加熱一下,回頭看了一眼謝留風的傷處,把壺裡的茶水倒了,換了一壺白水,倒滿了兩個人的杯子。
謝留風其實對楚星回倒掉他珍貴的茶葉,給他換成沒滋沒味的白水很有意見,但依然不敢發表,隻能將就著喝了。
楚星回看著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這次……為什麼又要幫我?”
謝留風終於皺著眉把一整杯白水灌進了自己嘴裡,聞言自然而然道:“我跟你說過,天塌下來都有我給你頂著。雖然天真塌下來我也不一定真能頂得住,但我既然說出口了,總不能不兌現吧?”
楚星回又開始覺得不對了:“沒有這樣的道理。”
謝留風問他:“什麼道理?”
楚星回想了想,回答道:“……你沒有義務替我做這些。”
從有記憶的時候開始,他大多時候都是一個人。他認同人與人之間的互幫互助,但謝留風對他,似乎已經遠遠超出了人與人之間互幫互助的界限。
他遇到過很多好人,但從來沒有人這樣毫無緣由地這樣待他好過。
謝留風試圖糾正他的思維:“但如果我不幫你做的話,你自己去做,應該會很難吧?就像這次,你難道要自己去天火域嗎?或者等不知道什麼時候市場上會流出一兩顆天價的熾焰果?這賭的是你自己的命。”
“人命是很貴重的東西,不到絕處,便不要隨意把自己的命押上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謝留風的目光似乎有些遠,但在下一瞬間,這種感覺便如風過水麵,再也沒有了痕跡。
楚星回抬頭看向他,第一次發現,眼前這個人似乎也不是每時每刻都遊刃有餘的。
謝留風伸出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摸了摸楚星回的腦袋,繼續道:“所以說,前輩的意義就是這樣。在你長大、有足夠能力之前,所有無法完成的事情都可以暫時交給我。你不必有什麼負擔,畢竟等你長大以後,我都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楚星回重複了一遍:“交給你?”
謝留風琢磨了一下,決定修正一下自己前後矛盾的說辭:“啊……我是說交給某位不知名的好心人。”
楚星回:……
謝留風似乎總是十分擅長把一些正經的話題拐到不知名的離譜地方。
謝留風見他還是有點疑惑,貼心使用了比喻的修辭手法:“或者你可以試試把我當成……呃,你的父親?”
按照大眾的觀念來看,大概師父也是父的一種。
雖然他自己說出來也覺得奇奇怪怪的。
可能是沒給人當過爹的緣故。
楚星回看向他,莫名有點抗拒這種關係。
兩個人對視一眼,紛紛默契地否決了這個奇怪的比喻,也暫時放棄了這個越來越奇怪的話題。
謝留風的目光不經意在楚星回身上過了一圈,忽然察覺到他今天穿的衣服好像有點眼熟。
有點像是上回他裹在楚星回身上的那件。
他隨口問道:“這件衣服……”
他這件衣服是幾年前買的法衣,可以根據主人的身形自動調節大小,楚星回身量又比他小很多,穿在身上他差點沒認出來。
楚星回抬起頭,急急打斷了他的詢問:“這件衣服是你穿在我身上的。”
他看到謝留風回來,隨便挑了一件外衣就出來了,最開始沒注意到是謝留風的衣服。
……等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穿在身上了。
謝留風隻是隨便問問,沒料到他反應這麼大,有點摸不準他的態度,謹慎地承認了這一事實:“是這樣的。”
他開始琢磨,要不要澄清一下,當時隻是事急從權,並沒有要給徒弟穿舊衣服的意思。
楚星回這段時間個子長得快,說起來確實該買兩件新衣服了。
楚星回的耳根有些發紅,但麵上依舊鎮定,強詞奪理道:“所以現在是我的。”
這話聽起來實在不像是他以往巴不得跟全世界劃清界限的模樣。
謝留風愣住了。
楚星回意識到自己都說了些什麼,整張臉都紅了,低聲道:“洗好後還給你,現在你不許說話了。”
謝留風笑了起來,嗓音溫和:“穿著吧,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