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雨小了些,天空灰蒙蒙間透出絲絲微光。
剛開車駛上一樓的文彬出聲:“遲先生,蘇家人到了。”
遲陌忱下車,與蘇家人碰麵。
共三人,披著披肩滿臉擔憂的雍容貴婦想是蘇家主母,身旁拍著她肩膀寬慰的是她丈夫,而在一側,與他年紀相鄰的男人表現最為冷靜沉穩。
那是蘇家長子,蘇洐,也是那個女人的哥哥。
遲陌忱行近,蘇洐抬手與他相握:“遲先生,多謝你將我妹妹救下。”
遲陌忱不動聲色,看來信息告知到蘇家時,短短時間,蘇家也已查清事情經過。
“偶然遇到,談不上救。”
遲蘇兩家分隔兩地,蘇家落座南向北綏市,而遲家則在北向,這些年來無任何家族交聯,並不熟悉。
隻是兩大家族名號在外,彼此都多少有點了解,見了麵,免不了客套式打招呼。
幾人一同來到病房門口。
看著被反鎖的房間,蘇母不禁疑惑:“為何要上鎖?”
她邊說邊透過小窗口向裡麵眺望,床上無人,被子被掀落在地。
當她目光觸及地上的玻璃碎和絲許血跡時,心口一緊。
“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遲陌忱聞言給文彬使了個眼色,後者急忙開門。
蘇母是第一個衝進去的,可掃視整間房,除了滿地狼藉,空無一人。
“我的女兒呢?”她急得哽咽。
遲陌忱未走入病房,隻站在門口,視線落在衛生間門板上。
蘇母順他目光看去,上前敲響:“傾傾,是你在裡麵嗎?”
她喊出稱呼那瞬,遲陌忱腦神經“啪嗒”一下,恍神片刻。
傾傾?
是他夢中喚的那個傾傾嗎,還是說,隻是同音不同字。
雖不確定,可他心弦仍被這聲稱呼撥亂。
隻因傾傾二字已成為他腦海揮之不去的存在,這一刻,心跳仿佛與之響應,跳動得格外活躍。
他呼吸微窒,垂在身側的手輕輕顫抖。
這樣的反應並非他能控製,而是由心宣發,好似早就被擬定,在他聽到這聲稱呼時必須要有這樣的表現。
遲陌忱很不解,卻無可奈何,隻能任由心跳撞擊胸腔。
“傾傾,你先開門好不好?”蘇母又叫了聲。
她心裡沒底,傾傾已經昏迷了一年,可從現場來看,她是醒了?
期冀和擔憂交織,她越想越慌。
裡麵久久沒傳出動靜,她直接擰下把手,卻發現門從裡麵反鎖了。
“肯定是出事了!”
遲陌忱第一時間叫人來開鎖。
門開那瞬,蘇母定睛看去,突然驚叫一聲,好似看見了不得了的場麵,捂著嘴巴軟了身子。
蘇父及時扶穩她。
蘇洐上前查看,亦是滿臉駭然。
遲陌忱眼睛微眯,喉嚨莫名發乾。
身為家人卻在看見女兒時出現這樣的反應,難道……
他大步上前,向衛生間裡麵看去,適才心底顯現的想法又陡然墜落。
原來不是他想的那般。
並沒有出現夢境中的那條漂亮魚尾,有的隻是昏厥在浴缸中,身上沾著血跡的女人。
那一幕很是詭異,她雙手抱臂,雙腿彎曲,整個人蜷縮在一起,麵色發白,抖著唇瓣。
身上的血跡是腳背湧出的鮮血不知怎麼沾上的,而原先還好好穿著的病員褲卻被扔在浴缸外,破爛不堪,倒像是被撐裂的。
好在上衣足夠寬敞,她身子骨不大,還能遮住大腿根部。
蘇洐最先反應過來,將妹妹抱出放置在床,撿起地上的被子披蓋在她身上,而後叫來醫生。
蘇憶傾這次昏厥足有兩小時。
迷糊醒來時,床邊圍著兩個陌生人,眼中皆透著擔憂。
她猝然撩開被子查看自己的魚尾,然而映入眼簾的隻有一雙筆直的腿。
之前是幻覺嗎?
大腦空白消失後,蘇憶傾坐起,對他們做出防備的姿態。
蘇母伸手想要安撫她,被揮開了。
她抖著聲線,滿心滿眼都是對女兒的心疼:“傾傾,你怎麼了?我是媽媽呀,你不認得媽媽了嗎?”
蘇憶傾睜著圓溜溜的杏眼,極力去消化這句話。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