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姝儀隻覺得有股麻意從足底升起,全身都僵住了。
杖斃?隻因為他放自己進紫宸殿?
裴琰還在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與窗外的杖落聲同起同落,薑姝儀眼睫顫抖,覺得好似被一起鞭笞著,而裴琰的懷抱也不再是溫暖的庇護,變成了捆綁著她的繩索。
她隻是稍微動了動身子,便被裴琰心平氣和地教訓一句:“不許動,聽著。”
薑姝儀喉嚨一哽,眼眶瞬間濕潤了。
聽著做什麼?
她抬頭看著裴琰,眸中滿是哀傷:“陛下讓臣妾聽著,是想告訴臣妾,如果下次再犯錯,就會和程祿一個下場嗎?”
裴琰手上的動作微頓。
薑姝儀這破碎的眼神,顫抖的聲音,仿佛被他多辜負了似的。
可明明是她犯了錯,而他連句重話都沒說。
裴琰不由得仔細想了想,好像從在紫宸殿驚夢那夜起,薑姝儀身上就籠了一層淡淡的哀愁。
在旁人麵前毫無異樣,嬌縱跋扈依舊,可隻要被他輕戳,就會不堪一擊的碎裂。
譬如前日她服過藥後小憩時,他隻是隨口說一句要走,她便立即驚醒,抱著他放聲大哭;還有昨日,裴琰隻是因為被欺騙而生了幾分怒氣,不怎麼嚴厲的教訓了她兩句,她就又哭又鬨,幸了一次才哄好。
如今好像又要重蹈覆轍。
裴琰沉默片刻,對站在一旁的太監平聲下令:“出去告訴程守忠,先停杖。”
太監立刻應聲退出去,片刻,窗外便息了聲音。
薑姝儀不知裴琰怎麼忽然又不逼自己聽了,心中積蓄的委屈上湧,剛要哭,便忽被裴琰鬆開,失去束縛,她並沒有覺得自在,反而心頭一緊,含淚看向他。
裴琰本想嚴肅一些的,被她這麼看著,禁不住又心軟了,便隻指了指床榻:“你坐過去。”
薑姝儀抓住他的手,淚盈盈地看著他。
裴琰沒有動搖,問她:“不聽話?”
撒嬌無用,薑姝儀隻能鬆開手,抹著眼淚坐去了龍塌邊沿。
裴琰站在原地看著她,語氣緩和:“不必哭,朕不會訓斥你,也不會責罰你,隻是想與你講講道理。”
薑姝儀被這語氣安撫到一些,噙著未及掉落的眼淚仰頭看向他。
“你這幾日與朕說話時,”裴琰斟酌用詞,不輕不重道:“總有些僭越。”
薑姝儀心裡驀然驚了一下,忍著麵上沒流露出來,隻神情誠摯地哽咽:“因為臣妾越來越喜歡陛下了,情深之至,不能自抑”
裴琰難得語滯。
他對上薑姝儀滿含情意的雙眼,有些狐疑。
莫非是又有身孕了?
薑姝儀懷裴煜時便是如此,黏他黏得不行,情緒起伏不定,看到他哭,沒看到他也哭。
不過很快裴琰便將這想法驅之腦後。
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