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語妺心中冷笑,打斷了他,
“景臣。”
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隻是,想讓你多加留意。”
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我讓你盯著,不是讓你現在就動手。
祝語妺原本隻是想轉移祝景臣的注意力,讓他不要把心思都放在祝家的事情上。
沒想到,祝景臣的殺心,倒是挺重。
祝景臣仔細觀察著祝語妺的神色,見她眉宇間似乎籠著一層淡淡的愁緒,不似平日那般銳利迫人。
他心中疑惑更甚,卻不敢直接詢問,隻是換了個話題,溫聲道:
“今日姐姐被冊封為永安郡主,景臣還未來得及當麵道賀。”
他頓了頓,語氣誠摯,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欣喜與敬意。
“恭喜姐姐,賀喜姐姐。”
祝語妺回過神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對這遲來的恭賀並不在意。
“不必了。”
她的聲音依舊冷淡,
“你初入官場,根基未穩,心思還是應該放在政務上。”
祝景臣聽出她語氣中的疏離與冷淡,心中一沉。
他敏銳地察覺到,祝語妺今日似乎有些反常,不僅僅是對自己,似乎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
這種感覺…就像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姐姐說的是,景臣定當謹記。”
祝景臣恭敬地應道,麵上依舊維持著謙和有禮的笑容。
“時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祝語妺說完,便起身離去,沒有再給祝景臣任何開口的機會。
祝景臣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心中疑慮更甚。
他可以肯定,自己的這位長姐,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而且,這件事情,絕對不簡單。
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一向運籌帷幄、喜怒不形於色的祝語妺,露出這般失魂落魄的神情?
祝景臣在心中暗自思忖,他的姐姐,究竟在謀劃些什麼?
又或者,她遇到了什麼難事?
翌日,明月樓。
祝語妺獨自坐在臨窗的雅座,手中把玩著一隻白玉酒盞,她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緒卻早已飄遠。
太後寢宮裡的那副畫,始終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畫中女子的眉眼,與自己竟有七八分相似。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另有深意?
突然,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永安郡主,彆來無恙。”
一個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驚喜與熟稔。
祝語妺抬眸望去,隻見一位身著月白色錦袍的年輕男子站在桌邊,眉目如畫,笑容溫潤。
正是林清硯。
他今日似乎格外興奮,臉頰微微泛紅,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他今日是來參加明月樓附近的鹿鳴宴,路上見到祝語妺獨自一人在樓上發呆,便忍不住上樓,想與她攀談幾句。
祝語妺認出了他,微微頷首。
“林公子。”
她注意到林清硯背上背著一個畫軸,看起來頗為珍視。
“林公子這是…有何要事?”
她隨口問道,
“背上所負何物,竟如此寶貝?”
林清硯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眼神也變得躲閃起來。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紅著臉說道:
“沒…沒什麼,隻是…一些拙作罷了。”
他越是這般遮掩,祝語妺便越是好奇。
她放下手中的酒盞,起身走到林清硯麵前,伸手便要去取他背上的畫軸。
“哦?是嗎?拿來我看看。”
林清硯見狀,連忙後退一步,將畫軸護在身後,神情緊張。
“不…不行,這…這畫得不好,郡主還是…還是彆看了。”
他越是這般,祝語妺便越是覺得有趣。
她輕笑一聲,直接伸手將畫軸奪了過來。
“有何不可?”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畫軸緩緩展開。
畫卷展開,一副仕女圖躍然紙上。
畫中女子,眉目如畫,清麗脫俗,赫然便是祝語妺的模樣。
隻是,畫中的她,少了幾分平日的淩厲與冷漠,多了幾分少女的嬌憨與靈動。
祝語妺看著畫中的自己,心中微微一動。
她想起了太後寢宮中那副神秘的畫像,以及畫像中那個與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
又是畫。
她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是波瀾起伏。
“這畫…林公子為何要留著?”
她抬眸看向林清硯,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林清硯被她看得有些心慌意亂,他垂下眼眸,不敢與她對視,聲音也變得有些結巴。
“這這原本是想送給您,賀喜您被冊封為郡主的”
他頓了頓,似乎鼓足了勇氣,才繼續說道:
“隻…隻是這幅畫得不好,配不上郡主,所以…所以就…”
他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乎聽不見了。
說完,他伸出手,想要將畫軸拿回去。
卻不想,祝語妺先他一步,將畫軸卷了起來,握在手中。
“給彆人畫的像,哪有自己收著的道理?”
祝語妺輕笑著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
“這畫,我收下了。”
林清硯聞言,猛地抬起頭,看向祝語妺。
隻見她笑語盈盈,眉眼彎彎,宛如春日裡最明媚的陽光。
他隻覺得心跳如鼓,臉頰也變得滾燙起來。
他從未見過如此明豔動人的祝語妺,一時間竟看得癡了。
這一幕,恰好被剛下朝,與徐亦然約在明月樓見麵的祝景臣看到。
他站在樓梯口,看著雅座內,祝語妺與林清硯二人相對而笑,氣氛曖昧的畫麵,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握緊了手中的折扇,指節泛白,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的光芒。
徐亦然聊起今早朝堂上的事,語氣裡滿是無奈。
“我真是服了,上個早朝,談到處置貪官劉長健的事,就差打起來了!”
徐亦然一想到那些人的嘴臉,就氣不打一處來。
“最好笑的是,有個七品小官,在那兒義正辭嚴地說,他從不攀附那些個隻知道貪贓枉法的‘功名之人’!”
“說什麼,那個貪官過生辰,他都堅持不去!”
“實際上呢?”
“哼!”
徐亦然冷笑一聲。
“他那是官階不夠!想去人家的生辰宴,至少也得是個五品官!”
“他也就是隻配說說!”
徐亦然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橫飛。
說到興頭上,突然發現,身旁的祝景臣停下了腳步。
徐亦然見他臉色不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雅座內的情形。
不得了。
“景臣兄,看來…你的這位長姐,似乎…有些不太安分啊。”
他語氣輕佻,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祝景臣沒有看他一眼,漠然地盯著林清硯道:“郡主做什麼,我們做臣子的不可置喙,倒是林清硯,還沒做個一官半職,就想攀附權貴,這等行徑也敢自稱清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