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弈天院中清脆的落子聲,這裡的弟子通常都是不言不語的來,安靜地做完規定的功課,然後不言不語地走。
院落幾間屋子的正中,有一位弟子坐在院中著筆,習練書道,身側還放了些未畫完的符紙。
這是本月的墨道院執事弟子。
這個位置,主要是負責管理和擢選本月修心書道的內容。
清閒,且還有額外的靈石發放。
宋宴從前很是羨慕這樣的雜務,但是這個位置,需要其人對相應的修心之藝有一定的水準才能安排。
樣樣稀鬆的他自然沒有這個福氣。
隨意尋了一處,坐了下來,麵前是一幅精致的字帖,以及用於臨摹的筆墨紙硯文房四寶。
《快雪時晴帖》。
“這位師兄選的,還真是應景。”
冬月十六,恰逢雪落。
屋外是寒山大雪,屋內是暖爐筆墨,宋宴提筆落墨,倒頗有幾分文人雅士的氛圍。
快雪時晴帖,通篇二十八字。
本是凡俗之中,古晉國某位書道大家所著,後為一修仙界大能所得。
傳聞其人原本困守瓶頸數百年,一日大雪,臨摹字帖,頓悟大道,一朝突破。
恰逢雪止日晴,天光大亮。
自那之後,這僅有二十八字的字帖,名氣便漸漸大了起來,被眾修士稱為“二十八驪珠”。
“呼……”
約莫半個時辰,宋宴緩緩停筆,輕呼一口氣。
屋外大雪不知何時停了,從聞道峽遠望,靈源澤畔雪景一覽無餘。
心境平和,心緒安寧。
“這修心之藝,果真有幾分效用。”
目的已經達到,宗門規定的課業也順勢完成。
今日便到此為止吧。
宋宴起身,離開了墨道院,往外門弟子峰回返。
“哎,師兄,剛剛那人……怎麼有些眼熟。”
見他離去,一旁的兩位弟子輕聲低語,說起話來。
“怪事,我也覺得有些麵熟,還以為是我的錯覺。”
“啊……”
那人如夢初醒:“我想起來了,是不是那位叫做宋業聲的外門弟子?”
另一位弟子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當日玄元宗上門討要說法,入道坪上一眾弟子都記住了自家宗主那一道驚世駭俗的劍氣雲瀑,也一並記住了這個當時處在旋渦中心的外門弟子。
“聽說他原本已經煉氣五層境界,卻卷入了宗門外事,爭鬥之下修為跌落煉氣一層。”
“經曆如此大起大落,哪怕心境再好,也難免受影響。”
“是啊,當真可憐,無妄之災啊……”
“此生恐怕無望築基了。”
忽然兩個修士感到背後一黑,一道中正的聲音傳來:“你等在人後閒言碎語,既是對同門弟子不敬不愛,又是擾了院中其他弟子修心……”
那墨道院的執事弟子十七八歲的模樣,卻神色嚴肅。
“今日的課業,作廢!”
“孫師兄!彆……”
沒有管顧他們的哀嚎,孫姓執事弟子徑直走到了原本宋宴坐著的桌前,收起了他留下的幾幅字跡。
“嗯……”
“起初心浮氣躁,中頁逐漸平緩,末張恬淡寧靜……”
古板的神色,終於有了一抹柔和的跡象。
“修心之藝,當有此效。”
……
旁人的言語,宋宴並未聽見。
他徑直往洞府去。
“說來……”
“那謝家小姑娘送給自己的泥偶裡,是不是有什麼字帖來著……”
當日,好像聽謝行提過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