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輕輕揪揪哥哥的袖子,輕聲:“哥,讓他趕快把傷養好,他不就能走了嗎。”
徐良一聽,立馬將燙手的瓦罐塞進裴忌懷裡:“全都吃了,一口也不許剩。”
“好霸道的大徐。”
“不許叫我大徐,煩!”
裴忌先給宋今禾盛好湯,有私心多加了幾塊鴨肉,直至小碗再也堆不下。
“後麵的,排隊。”裴忌抱瓦罐堵在廚房門口,黑甲衛們捧著豁口陶碗縮成鵪鶉,眼巴巴看裴忌將鴨腿夾給徐樂。
大砂鍋見底時,陳征舔著碗底嘟囔:“將軍,咱明天乾什麼?”
“關你屁事。”裴忌硬按著死命掙紮的徐良擦掉他嘴角油花。
其實他早就打算好了,之前徐言偷偷告訴他,宋今禾那天是準備去鎮上租牛耕地的,笑話,有他在還要什麼牛。
簷下冷風吹過,混著此起彼伏的呼嚕吞咽聲,宋今禾低頭咽下最後一口湯,沒瞧見裴忌將最後半碗湯悄悄煨在瓦罐裡——那是留給她的宵夜。
可醫生生活作息最為規律,宋今禾一夜沒醒過,更不會半夜在找吃的填飽肚子。
裴忌在灶火邊等到天微微發亮時才自己喝下早已冷掉的老鴨湯。
朝陽剛染紅村頭老槐樹,裴忌就赤著腳踩進河邊那畝貧地。
陳征抱著頭盔追到田邊,喉嚨裡的話被眼前景象噎住,那匹曾踏破北狄王帳的照夜白,此刻正被套著麻繩軛具。
照夜白最通人性,曾經於千軍萬馬中拖出中槍昏迷的裴忌,如今是萬萬不肯低頭乖乖就範的,被逼得急了打著響鼻直接往裴忌身上咬。
“將軍!這可是聖上親賜的汗血寶馬!”陳征的尾音在裴忌甩鞭的脆響裡劈了叉。
戰馬昂首嘶鳴,誓死不從。
“好吧,算你厲害。”
裴忌卓一身粗布衣裳,是徐獵戶新做的沒穿過幾天,他也不忌諱,隻是小了些,袖子和褲腿都緊緊繃在身上,他自己套上繩子,拉著犁下了地。
一步一步犁出筆直的溝壑,宋今禾帶著三個孩子立在田壟儘頭,晨霧沾濕了她補丁摞補丁的衣物。
“娘,將軍比村長家的老黃牛快多啦!“徐樂踮腳往地那頭看。
徐良跟在裴忌後邊悶頭撿石頭,餘光卻黏在裴忌賁張的臂肌上,少年突然將石頭往地邊一扔道:“顯擺什麼,耕得快又不頂飽。”
還是他乾的活重要,娘說了得先把地裡的大石頭撿出來,才能用鐵耙把小石頭攏到一塊去,這地才能肥起來。
裴忌回頭看看徐良黑乎乎圓滾滾的頭頂,輕輕笑了笑:“喂,跟不上了吧!”
“放屁,你儘管加速,誰跟不上誰是孫子。”
跟上是跟上了,兩人一天將兩畝地平整的乾乾淨淨。
可惜少年人的身子比不了裴忌,手心磨的紅腫起泡,宋今禾給他挑泡敷藥,他疼紅了眼也不開口示弱,隻懨懨道:“娘,他的病也快好了,你今天是沒看到壯得跟頭牛一樣,是不是能讓他走了。”
宋今禾想了想,裴忌的身份也基本上搞清楚了,本來應該死在一場戰爭中的人卻生命力頑強活了下來,導致世界線微微偏差,因此遭到係統的多次攻擊,現在係統下線不知什麼時候回來,這個時候自己越靠近他,係統的懲罰恐怕越狠。
“是差不多了,我明日同他說。”
徐良閉了嘴,明明應該是開心的,這是徐家,裴忌一個外男住進來算怎麼回事,可娘真的同意了,他心裡又空落落的。
當夜柴房傳來削木聲。裴忌就著月光雕出展翅的蜻蜓,竹翅薄得透光。
第二日大早上徐樂攥著竹蜻蜓滿院瘋跑,徐良劈柴的斧頭重重剁進樹樁:“花架子頂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