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禾撥開人群時,孕婦正蜷在糧店台階上,羊水混著血水浸透裙裾,糧鋪夥計捏著鼻子後退:“晦氣,血光衝撞財神,抬走抬走!”
“不不,我們是從村裡過來的,沒有地方可去,仁醫堂的大夫不接產婦,這一時半會也找不來產婆,你就讓我們進去避一避吧!”
糧店的掌櫃冷哼一聲:“讓你避,我這生意還要不要做了?哪遠去哪我這座廟小容不下大佛。”
產婦男人急得直磕頭,可產婆不在,沒人敢動手。
宋今禾走上前:“我來。”
她一麵確定產婦的呼吸心跳:“好,不要怕,不用著急,慢慢吸氣。”一麵三指搭上孕婦腕脈,“胎位不正,宮縮過急,不能移動,取烈酒、剪刀!”
“各家誰有乾淨被單的煩請拿出來。”宋今禾解下鬥篷鋪在地上,裴忌和三個孩子舉起被單圍成屏障隔絕眾人視線,人群嗡地炸開,賣炊餅的老漢直跺腳:“哪有大街上接生的,晦氣!”
“就是,就連李產婆都不敢當街接生,這個女人什麼來頭,不怕死了人闖出禍來。”
寒風卷著血腥氣,產婦抽搐著抓住宋今禾,“救…救…”
宋今禾聲音穩如磐石:“娘子莫怕,此時孩子是臀位不好出來。”
她亮出銀針,素手翻飛,長針直刺至陰穴,產婦繃緊的腰腹瞬間放鬆。
第二針紮入合穀穴,產婦淒厲的哀嚎聲減弱,宋今禾雙手重重按在產婦肚子上,不停推轉。
“燒艾!”宋今禾頭也不抬,吩咐產婦丈夫。
“好,位置調整過來了,不要害怕,慢慢呼氣用力。”
孕婦咬住宋今禾遞來的木棍,喉間溢出痛苦的嗚咽。
“使勁,要出來了!”
孩子被憋的太久,渾身青紫,無論怎麼拍打都是大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眼看著小嬰兒的呼吸越來越微弱,宋今禾拇指關節抵住嬰兒腳心猛然施力。
“——哇——”
微弱的啼哭聲打破了冬日裡的死寂,因為調整及時,產婦和孩子都沒有什麼大問題。
有人從家裡端出來熱水帕子:“這是哪家的小娘子,這麼好的手藝以前怎麼沒聽過?”
裴忌靜靜看著宋今禾洗去手指上的血汙,她那麼淡然,仿佛拯救的不是兩條人命,而是路邊隨處可見的一隻小貓小狗。
可即便是小貓小狗,宋今禾也會使儘渾身解數救下。
這個女人跟陳征呈上來的情報完全不一樣。
不過是女兒家時期讀了本醫書,跟著大夫製了幾天草藥就能當街救人,甚至治好自己多年的頑疾嗎?
宋今禾能感覺到那道炙熱的視線,她回頭:“有什麼想說的?”
裴忌突然笑起來,“宋娘子這雙手實在是妙。”
莫名其妙。
宋今禾瞪他一眼,過去囑咐產婦男人,現在已經沒什麼事了,主要還是產婦有些失血,月子裡要好好將養,最好是到醫館讓大夫開好藥方。
那男人摟著女人喜極而泣,慌亂從身上掏出荷包:“多謝娘子,多謝救命恩人,我們身上隻有這麼多了都先給你,敢問你是哪家的大夫,等之後我親自把剩下的錢給你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