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建築工地上,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之中,有一方獨特的角落屬於一王娟。那是一片被簡易棚子圍起來的狹小空間,幾張破舊的桌子和長條凳隨意擺放著。她29歲了已經不再年輕,但是似乎歲月特彆的偏愛她,臉上絲毫看不出歲月留下的痕跡。但是她會有意無意的讓自己臉臟一點,此時的她頭發在忙碌中有些許淩亂地紮在腦後。她係著一條洗得有些發白的藍色圍裙,上麵沾著星星點點的麵粉和油漬,那是她日常勞作的痕跡。上午的陽光透過棚子縫隙灑在她麵前那口冒著熱氣的大鐵鍋上。鐵鍋旁邊堆著一些簡單的食材,幾把青菜像小山丘一樣堆在案板上,翠綠中帶著清晨的露珠,那是早上剛采買回來的菜。案板上的肉,雖然不多,但被切得大小均勻,透著新鮮勁兒。她熟練地拿起菜刀,手起刀落間,青菜被迅速切成均勻的小段,發出有節奏的“篤篤”聲。爐灶裡的柴火正旺,紅紅的火苗舔著鍋底,映照著她被煙火熏得微微泛紅的臉龐。她彎下腰,往鍋裡倒了一勺油,隨著油溫升高,油星子開始歡快地跳動。她趕忙把切好的肉絲倒入鍋中,刹那間,一陣“嗞啦”聲響起,她迅速用鏟子翻炒起來,肉絲在鍋裡迅速變色,散發出誘人的香氣。接著,她把青菜倒入鍋中,鍋鏟在她手中上下翻飛,青菜很快就變得軟塌而入味。她又從旁邊的瓦罐裡舀出一勺鹽、少許醬油,精準地撒入鍋中,再翻炒幾下,一道簡單卻美味的青菜炒肉絲就出鍋了。此時,工地上的男人們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圍攏過來,他們帶著一身的塵土和汗水,眼睛卻直放光地盯著那鍋飯菜。她一邊笑著招呼大家排隊,一邊把飯菜一勺一勺地盛進一個個破舊卻乾淨的飯盒裡。她的動作很麻利,眼神中透著一種母性的溫柔與乾練,在這個滿是鋼筋水泥和汗水的工地世界裡,她就像一股溫暖的生活氣息,用自己的雙手為這些辛苦勞作的人們準備著最質樸的慰藉。
工地包三餐,以前都是趙阿婆做,現在年齡大了,身體也不是太好,有些乾不動了。因為她無兒無女,也不願意離開,就留下來隻做早餐。王娟負責中餐和晚餐,中午米飯、饃、炒菜,晚上麵條,雖然是在上海,但是工地的工人大多是北方人,晚上他們更喜歡吃麵條。王娟依舊趁著方便時,偷偷摸摸的挖土,再藏在隱秘處,每到周末時請趙阿婆幫忙做一餐飯,然後偷偷摸摸的溜出去,把混合著樹葉、枯草的土當營養土賣給當地上海人,偶爾有賣不完的營養土就放在賣花商販那裡代售。
王娟住所在在施工現場附近,一間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那是臨時搭建的簡易棚屋。窗戶很小,玻璃已經破損,王娟買了一個藍色的窗簾掛在上麵。室內有一張簡易的木床,上麵鋪著薄薄的被褥和枕頭。靠牆的位置會有一個破舊的茶幾,上麵放著茶缸、碗筷和幾本書,還有一張小桌子和幾把椅子。儲物空間有限,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品隻能放到大紙箱裡,工地電力供應不穩定,時常會有停電的情況發生。角落裡有個水桶和塑料盆,每天都需要步行一段距離去取水。衛生條件較差,每天方便都需要去工地上的公共廁所。儘管環境艱苦,但王娟總是努力把這裡收拾得井井有條,每當夜幕降臨,在那微弱的燈光下看書是王娟感到最幸福的時刻。
一晃一個月過去了,一日夜裡王娟剛關燈睡覺,忽然有敲門聲,王娟一驚“誰呀?…”
無人應答,依然有敲門聲。
“是誰在外麵…”王娟緊張的問
“是我,快開門吧”
王娟聽出是工頭陳浩的聲音。“陳哥,我都準備睡了,你有事嗎?”
陳浩回答:“我跟你說件事,你先開門。”
王娟詢問道:“什麼事呀?不能明天再說嗎?”
陳浩催促的說:“事情比較急,你快開門吧!”
王娟猶豫了一下,急忙開燈穿好衣服。門開了,陳浩快步走進來,又順手關上了門,王娟見狀,急忙上前又把門打開,
“天太熱了,還是開門涼快,陳哥,找我有什麼事嗎?”
陳浩瞬間拉長臉,“你來也有一個多月了吧!我可是一直都很照顧你啊。工作又輕鬆,也沒人找你麻煩”
“謝謝陳哥照顧,我真的非常感激。”
“你偷偷的挖土賣,有人向我反映了多次,我都是想辦法幫你掩飾過去,不然你早就被抓走坐牢了…我對你的好,你要知道…”說著向王娟靠近一步,“彆怕,以後有哥疼你”說著就把門輕輕關上,剛想關燈,王娟趁機打開門跑了出去…
第二天陳浩見到王娟什麼也沒有說,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王娟做好飯,挨個給工人打飯,剛忙完,想回屋休息,就有人叫住了她,
“趙阿婆回鄉了,以後她的活就有你來乾。飯要做的用心點,這麼難吃,工人意見很大呀。”
沒過多久,王娟聽說一名女抹灰工成為工地資料員。
在喧囂的建築工地一隅,有一間略顯簡陋卻又透著獨特秩序的工頭辦公室。這辦公室不過是一間七八平方米左右的小房間,牆麵是粗糙的水泥麵,有些地方還沾著星星點點的泥漿汙漬,仿佛在訴說著工地上的忙碌與奔波。屋頂上橫七豎八地拉扯著幾根電線,幾盞簡易的白熾燈泡散發著昏黃的光線,在白天也顯得有些多餘。房間的角落裡堆放著一摞摞建築圖紙,紙張已經因為頻繁翻動和工地的灰塵而微微泛黃卷曲。圖紙上密密麻麻的線條和標注,是這個工程的全貌藍圖,有的已經被工頭陳浩用鉛筆在關鍵處畫上了大大的圈。一張老式的木質辦公桌占據了房間中央的大部分空間。桌麵有些坑窪不平,那是無數次放置工具、文件和茶杯留下的痕跡。桌子上雜亂地擺放著一些辦公用品:一個沾滿墨水漬的筆筒裡插著幾支長短不一的鉛筆、一把已經磨得發亮的卷尺;還有一本厚厚的筆記本,邊角已經磨損,上麵記錄著每日的工程進度、人員安排和物料清單。一個電話放在很明顯的地方,辦公桌旁邊有一把同樣破舊的椅子,坐上去發出“吱呀”的聲響,仿佛不堪重負,椅子背後的牆上,釘著一塊簡易的小黑板,黑板上用白色的粉筆寫著當日的工作任務和一些安全警示標語,字體歪歪扭扭卻十分醒目。側麵有幾把椅子和茶幾,累的時候可以在椅子上休息片刻。窗戶很小,玻璃也不那麼清澈透明,蒙著一層淡淡的灰塵和工地特有的泥點。房間裡還彌漫著一股淡淡的煙草味,牆角有一個用過的煙灰缸,裡麵堆滿了煙蒂,有的已經被踩滅。辦公室旁邊有一間屋是工頭陳浩的臥室,但是他很少在這裡休息,他都是在附件的賓館包月。聽說他偶爾夜裡會開車到市區休息。
一天王娟正在喧囂紛擾的建築工地上洗菜,突然,一輛破舊的麵包車疾馳而來,在工地的一角戛然而止。車門猛地被拉開,首先下來的是一個身形魁梧的女人,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種複雜的情緒,有憤怒,有疑惑,還有一絲被壓抑許久的怨憤。緊跟在她身後的是兩個身姿挺拔的小夥子,都足有一米七八的個頭。他們像兩座沉默的小山,邁著大步跟在母親身後。那女人的頭發有些淩亂地紮在腦後,臉上帶著長期經受風吹日曬後的粗糙質感,身上的衣服雖然洗得發白但還透著一種倔強的整潔。她的眼睛在工地上四處搜尋著,像一隻獵鷹在鎖定自己的獵物。兩個兒子則表情冷峻又略顯幼稚,表現出對母親的順從。他倆看上去有十六、七歲,他們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肌肉在衣衫下若隱若現,應該是練過的。他們邁著有力的步伐,每一步踩在滿是沙石的地麵上都發出沉悶的聲響,女人徑直朝著工地簡易的辦公區走去,那步伐帶著一種決絕,她要去找到自己的丈夫,那個曾經和自己同甘共苦,如今卻據說富貴起來的男人,好好地算一算賬,把那些被歲月塵封的委屈、疑惑和不甘,統統都抖落出來。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不是我爸當年帶著你,你現在能在上海當工頭嗎?我在家裡伺候老的,又伺候小的,你在這裡沾花惹草,你對得起我嗎?你還有良心嗎?“說著就上手比劃起來,陳浩抬手就擋,並順手推了一把。胖女人踉蹌一下,差點摔倒,兩個兒子立即衝過去,用力也推了陳浩一把,陳浩連連後退,如果沒有辦公桌擋著,早已倒地。
胖女人氣炸了吼道:你敢打我,你為了外麵的女人居然打我,我和你拚了”說著就跑過去,伸手就打。
陳浩吼道:“哪有什麼女人,你不要胡攪蠻纏!”
左右護法在旁看著,不時地也打兩拳。
陳浩怒道:“小兔崽子居然打老子”
哥倆揮舞著拳頭:“誰欺負我媽,我就打誰”
那位工地資料員此刻嚇的屁滾尿流,急忙逃竄,可是已經來不及了,陳浩老婆一個箭步衝過去,揮手就打,拽著對方的頭發,拚命向下扯…她的兩個兒子也不甘示弱,揮舞著拳頭,狠狠得用腳踹,工人們都遠遠看著,沒人敢上前阻攔,此時的資料員海燕抱著頭趴在地上痛苦的著,地上已經通紅一片。陳浩臉上被老婆抓的破相,他用手捂著臉也遠遠的躲在一邊看著,沒敢吭聲,項目經理急忙趕來一把攔住:“嫂子、嫂子,先消消氣,有話好好說,再打可要出人命了…”
海燕被人抬著送進了醫院,陳浩的老婆在上海又待了幾日,買了很多的東西,手腕上更是多了一個金燦燦的金鐲,在項目經理的再三保證下,餘氣未消的帶著小兒子回老家了。她大兒子今年高二,成績不但差,還經常逃課,索性就留下來在工地幫忙…
幾月後北風呼嘯,氣溫驟降,冬天的感覺愈發強烈了。工頭陳浩為了趕工期,又招了很多的工人,王娟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一直忙到晚上,經常累的腰酸背痛,還要時不時的忍受工人的騷擾,王娟打算乾到月底,拿了工資就走,隻是不知道工頭陳浩會不會為難她,扣她工資…
終於等到了發工資,所有人都領到工錢,隻有王娟沒有。
王娟找到工頭陳浩想問問咋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