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安橋啊。我專門帶阿心去看過被燒毀的現場,真的很可惜。”
“是很可惜。”聶天勤又問:“那你們覺得我兒子可惜嗎?”
“啊?這話怎麼說?”宗極沒理解。
“你看啊,這個地方,這些概念裝置,我雖然年紀大了,還是覺得很有興趣,你們就更不用說了。”聶天勤看向宗極,很認真地問:“讓這樣的人,和我回去重修一座古橋,是不是有點浪費他的才華?”
“這個啊……還真是不太好評價。阿心,你有沒有什麼看法?”
“啊?”夢心之沒想到爸爸會忽然在這個時候cue到自己。
爸爸既然問了,她就一定會很認真的回答。
“我上大學的第一天,我們教授說了一句話,我至今記憶猶新。”夢心之說了一句看似毫無聯係的。
“什麼話?”宗極問。
“考古絕不止於開文物的【盲盒】,而是要【透物見人】,見到文物背後的人與社會及其演進曆程。”
聶天勤問夢心之:“你是不是想說,古橋是曆史的見證者?”
“是的。”夢心之回答:“高科技固然能讓我們對未來感到向往,但曆史才是我們來的地方。”
聶天勤帶著點殷切地看著夢心之:“你的意思是,廣義他是真心想要回去,不是因為我?”
“這我就不清楚了。要看看你們父子的感情。要是我的話,隻要我爸爸一句話,我肯定馬上就回去了。”
“所以就還是因為我,對嗎?”聶天勤很糾結。
因為一己私利,他已經失去過兒子一次。
聶天勤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
夢心之不了解聶家父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還是很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種類似於隔閡的東西。
夢心之認真想了想,展露了一個如森林清晨般的笑意,清澈明亮,仿佛能把心的每一個角落都點亮。
她沒有說聶廣義,而是拿自己舉例:“聶教授,概念裝置設計和建築文物修複,假如讓我選,我肯定選文物修複。”
“你們年輕人,真的也會喜歡古建築和文物這些東西嗎?”聶天勤從很多偷偷來意大利看過的學生那裡,都聽說過事務所的創始人非常討厭一切和古典有關的東西,隻喜歡現代概念設計。
“當然了啊。我們年輕人也喜歡文藝複興的畫作,喜歡敦煌的壁畫。”
“那也隻是看看畫啊,和古建築修複,並不是一個概念。”
“不止啊,我們也喜歡青銅器,喜歡兵馬俑,喜歡曆史的每一個見證。”
“真的是這樣嗎?”
“當然啊。”夢心之有心寬慰:“聶教授,彆的我不知道,但您兒子肯定特彆喜歡《清明上河圖》裡麵畫的一切,他不止一次地問我,那裡麵有什麼好吃的。”
“好吃的?”聶天勤忽然就笑了,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寫滿了開心:“這確實有點像是廣義會好奇的。”
“所以啊,哪怕隻是因為《清明上河圖》,他肯定也願意去修複萬安橋的。”
“何以見得?”聶天勤已經開始有點明知故問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
“《清明上河圖》最中央的虹橋,不就是一座木拱橋嗎?修複萬安橋,一定會讓他有一種走進曆史的感覺。”
“會嗎?”
“聶教授,您是古建築修複專家,您難道沒有在修複的過程中和曆史對話嗎?”
“有的,但也是很多很多年以後,年輕的時候是沒有這樣的感覺的。”
“我覺得這個和什麼年紀沒有關係,對於曆史來說,我們都是滄海一粟,年輕得不能再年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