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聽。”聶天勤閒著打開了筆蓋。
聶天勤很享受有兒子拌嘴的感覺。
他甚至有種感覺,聶廣義是故意表現出來這些,好讓他有做父親的威嚴。
“我小時候,你帶我去看打鐵花的時候,好看是好看,但其實也就還是和彆的非遺技藝沒有太大的區彆。你再看看現在。”
“現在怎麼了?”
“打鐵花都上春晚了,這是多少明星都沒有達成的成就啊。”
“那不是剛好那次有分會場嗎?”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以前隻有豫晉地區的人知道有打鐵花這項技藝,現在到處都有人在打鐵花。”
“打鐵花確實極具觀賞性。”
“是的,聶教授,這一類的技藝,隻要獲得足夠的關注,就會有很多人願意學。不僅夠酷,還可以賺到很多錢。這項技藝在曆史的長河裡麵,不僅流傳了下來,還推陳出新。就比如你剛剛笑話的放煙花……”
“爸爸沒有笑話你,是說你小時候可愛。”
“說我可愛還不是笑話我?”
“爸爸錯了,爸爸想你道歉,我兒子是天底下最不可愛的人。”
“聶教授,你差不多得了啊,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
“大頭,你一句話兩個得了,意思還不一樣,爸爸到底是要【得了】呢還是【不要得了】?”
聶廣義長出一口氣,他現在是真心覺得,爸爸比他更像小孩子。
索性接著自己的話題往下說:“我把打鐵花誤認成放煙花,但鐵花和煙花的結合,早就已經是打鐵花推陳出新的方式之一。”
“爸爸也看到了,場麵蔚為壯觀,確實和你小時候看的打鐵花有些不太一樣了。在空曠的地方搭雙層的棚子,在棚子上麵安放好煙花,十幾個人一起打鐵花,用打鐵花飛濺的鐵水,去點燃提前掛在棚子上的煙花爆竹。”
“所以啊,聶教授,這種極具觀賞性的非遺技藝。隻要被關注到,就會有很多人願意去學習和傳承,不僅繼承了,還慢慢發揚光大,堪稱繼往開來。”
“打鐵花確實不像大多數非遺技藝那樣,不是被束之高閣就是在博物館安家。”聶天勤表示了讚同。
聶廣義接話:“聶教授不覺得奇怪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打鐵花是和萬安橋所屬的木拱橋傳統營造技藝,是同一批進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的。打鐵花都能上春晚了,萬安橋如果不是被燒了,除了鄉裡鄉親,基本上還是無人知曉的狀態。”
“大頭啊,打鐵花其實很危險的,你小時候不是還差點被嚇哭嗎?”聶天勤揭短上癮。
“遊離在危險的邊緣,每分每秒,都在和被灼傷擦肩而過,在觀賞者的眼裡,又像是純潔無害的花朵綻放。這種玩弄自然的快感,對年輕人來說,是很有吸引來的。”
“你說的沒有錯,但打鐵花的經驗並不能用在木拱橋傳統營造技藝的傳承上麵啊。”
“所以我一開始就說了,不同的技藝要有不同的傳承方式。”
“那大頭和爸爸說說,什麼樣的傳承方式適合木拱橋傳統營造技藝?”
“首先不能想著什麼家族傳承啊,什麼村裡的木匠啊,要多找找我這樣的人。”
“如果沒有一點家族傳承,願意留下來修木拱廊橋的年輕人,已經不多見了。”
“所以說,一開始,定位就是錯的。像木拱廊橋這一類的非遺傳承真正想要傳承下去,就得從物質追求,轉為精神追求。”
“怎麼轉?”聶天勤認真發問。
“不能讓那些還沒有解決溫飽問題的年輕人為愛發電,就得找我這樣的——有能力,有才華,老爸是大教授,老媽還給留了一大筆財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