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了車,車子不急不緩的往前走著,李小暖靠在靠枕上,專注的翻看著手裡的書,冬末微微有些拘謹的半靠著坐在車廂裡,沒有象前兩天那樣,放肆的躺著占了大半個車廂去。
走了七八天,進了廣德城地界,冬末微微帶著絲興奮,描述著廣德城的熱鬨繁華,可一行人並沒有在廣德城裡停留,徑直穿過繁華的廣德城,酉正時分,住在離廣德城十來裡路的太平鎮上。
住進客棧的時候比平時晚了一個多時辰,李老夫人讓人傳了話,古蕭和李小暖的課業停一天。
吃了飯,周夫人帶著丫頭婆子,在院子裡查看周管事從廣德城采買的東西,古蕭、李小暖、古雲姍和古雲歡圍著李老夫人說笑著。
窗外,夜色已經完全籠罩了下來,孫嬤嬤腳步微微有些匆忙的進來,笑著曲了曲膝,貼到李老夫人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句話。
李老夫人漸漸斂了笑容,麵色凝重起來,轉過頭,目光溫和的掃過眾人,聲音平緩的吩咐道:
“天也晚了,明天還要趕路,都回去歇著吧。”
李小暖眼角瞄過古雲姍,跟著站起來,曲膝告了退。
“蕭兒等一等。”
李老夫人叫住了古蕭,李小暖垂著眼簾,隨著古家姐妹,輕悄的退出來,跟著冬末回去房裡了。
李老夫人看著李小暖等人出了屋子,扶著碧蓮下了榻,牽了古蕭的手,轉頭看著孫嬤嬤吩咐道:
“你和碧蓮跟過來侍候著就行了。”
孫嬤嬤曲膝答應著,走到門口取了燈籠在前麵引著,碧蓮輕輕扶著李老夫人,一行四人急步往前院走去。
前院門口,周管事提著隻小燈籠,正滿臉焦急的往裡張望著,見李老夫人牽著古蕭出來,忙上前彎著腰見了禮,一邊急步在前麵引導著,一邊低聲稟報道:
“一刻鐘前來的,一共兩個人,都裹著頭臉,隻說要拜祭老爺,一句多話也不肯說,小人也沒敢多問,現在裡麵了。”
李老夫人神情凝重的“嗯”了一聲,一行人很快轉進了東麵大車房。
大車房最東邊,古誌恒古大人厚重的棺槨前,三個瑩瑩的紅點閃爍著,飄著淡淡的檀香味,一個黑衣人滿身靜穆的肅立著,看著半跪在棺槨前,正沉默的焚化著祭文的另一個黑衣人。
微弱的火光照著黑沉沉的衣服和那人修長均稱、慢慢轉動著的手指,在無邊的黑暗中,透出股溫暖卻蕭索的荒涼來。
古蕭隻覺得鼻子酸著,眼淚滴了下來。
李老夫人牽著古蕭,站住腳步,輕輕揮手斥退了周管事等人,警惕而傷感的看著兩人。
兩人聽到動靜,站著的人抬起頭,看著到李老夫人和古蕭,半跪在棺槨前的黑衣人忙將手裡快要焚儘的祭文抖了抖,扔在了地上,緩緩起身,遲疑了下,走到李老夫人和古蕭麵前,躬著身子,長鞠到底。
李老夫人輕輕示意古蕭,古蕭跪在地上,磕了兩個頭,黑衣人忙上前幾步,拉起古蕭,蹲下來,滿眼憐惜,仔細的看著古蕭,伸手撫了撫古蕭的鬢發,沉重的歎了口氣,牽著他送回到李老夫人身邊,拱了拱手,聲音低沉的說道:
“老夫人,晚生有禮了,老夫人請節哀,古年兄……”
黑衣人猛然哽住,頓了頓,才長長的歎息著,低聲說道:
“清者自清,公道自在人心!老夫人請節哀!”
李老夫人緊緊抓著古蕭的手,身體微微顫抖著,眼睛裡湧滿了淚水,目光卻驟然亮了起來,重重的點著頭,
“好,好!公道自在人心!這位大人,老身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