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紅書和許巧珍將關佳琪抱到床上,仔細地檢查了一番:還在發燒,好在身上沒有傷痕。
關佳琪不想麵對他們,頭疼得厲害,索性閉眼思考如何才能回去。
也許剛穿越過來,身體比較虛弱,關佳琪迷迷糊糊地又睡了過去。
她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隻記得許巧珍來來回回地喂她喝水,吃藥,喝奶粉。
關紅書時不時就將溫熱的大手覆蓋在她的額頭上,測試她的燒退了沒有。
哪怕腦子不清楚,她也清晰地感受到,他們對她甚是上心。
一直到三日後,關佳琪才真正清醒過來。
她聽到牆上的老式掛鐘嗒嗒嗒地走著,關紅書和許巧珍正在說話。
“要不,咱們彆等魚苗長大了,現在就賣吧!”
關紅書坐在小板凳上,垂著頭,搓著手,聲音滿是沮喪。
“咱們辛苦了這麼久,眼看就要有收成了。這時候賣,不白忙活一場嗎?”
許巧珍不甘心。
“是啊,你為了這個魚塘,早起晚睡的,太辛苦了。這麼賣,我也不甘心。”
關紅書竟然會肯定許巧珍的辛勞?
“你也不容易,臟活累活,還是你乾得多。哎,咱就不能想想其他法子嗎?”
許巧珍的聲音裡滿是心疼和溫柔。
什麼?
他們竟也有過好好說話,互相體諒的時候?
關佳琪微微吃驚。
她想起來,家裡確實是在她三歲的時候,承包過魚塘。
當時,二十多歲的關紅書特地從南方學了養魚技術,信誓旦旦地要在村裡大展身手,要讓周圍這些缺水的小村莊,家家戶戶吃上新鮮的大鯉魚。
魚塘挖好了,魚苗長大了,第一批自家繁殖的魚苗剛孵出來,正準備養大了上市呢。
誰知,這時候村裡的青年才俊,關紅書從小到大的宿敵,李慶晨要建紡線廠,各家各戶搶破了頭要投資認股。
原先說好借錢給他們投資,到時候連本帶利一起還的鄰居,立馬就返悔要賬來了。
關紅書臉皮薄,做不到欠債不還,咬牙把魚給賤賣了。
後來,關紅書曾無數次酒後感慨,要是臉皮再厚些,堅持到魚苗長大再賣,家裡就不會虧損,魚塘就能繼續開下去。
魚塘能開下去,他就不會去貸款投資紡線廠,就不會虧的一塌糊塗,多少年都翻不了身。
不虧錢,他和許巧珍就不會無休無止地為了錢吵架。
想到這兒,關佳琪心裡一陣膩煩:有能力的人不會永遠活在過去,做那麼多無用的假設。有本事,你們現在倒是做對選擇啊!
等等!
關佳琪的腦海裡閃過一道光:如果,我現在幫他們作對選擇,他們的人生軌跡會不會發生變化?
她的心猛然跳動起來,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有沒有可能,經濟狀況改變了,他們之間的埋怨會少一些?
關紅書不會因此借酒消愁,成為一個整日醉醺醺的酒鬼,許巧珍也不會從一個漂亮溫柔的少婦,變成一個整天愁眉苦臉,愛嘮叨,愛抱怨,斤斤計較的黃臉婆?
而她自己就不用活在兩個彼此討厭,卻不肯放手的冤家中間,左右為難。
萬一回不去,一切還要重頭來過的話,就算為了自己的日子清淨一些,她也應該阻止上一世的一切重演。
她曾經以為,她從未享受過親情,可這幾天的經曆告訴她,有些事,與記憶中不同。
上一世的現在,她隻是個三歲小娃娃,啥也不懂,隻能任由他們決定自己的命運。
可現在的她是經曆了多少次沉浮的上市公司市場總監啊!她完全有能力改變他們的處境。
既然上天給了她這個機會,重回1988,那就堅決不能讓他們在同樣的坑裡摔兩次。
關佳琪閉著眼,腦袋裡的念頭飛快地轉動著。
“我再去姐姐們家一趟,看能不能借點錢周轉一下。”
關紅書的嗓音裡帶著幾分沙啞,從板凳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等下,我跟你一起出去。我去我娘家兄弟那裡借,多少總能借來一些。”
許巧珍替關佳琪掖了掖背角,也站起了身。
關佳琪有四個姑姑,嫁得都不遠,但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能不能借到錢,真不好說。
關佳琪的外婆家也很近,姥爺和大舅、二舅特彆寵愛許巧珍,她去借錢,想來是不會空著手回來的。
夫妻二人悄悄走了出去。
在他們關上門的時候,關佳琪睜開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
她一骨碌爬起來,準備翻身下床,卻發現:這床竟然這麼高?
所幸身體的本能告訴她,可以用手扯著床單,肚皮貼著床沿,往下出溜。
“天呐,要是我的員工見到我下床的這種狼狽滑稽樣,我的臉可就丟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