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已算是野心勃勃了,若是再來個‘望帝’,那豈不意味著,等朱元璋病逝後,大明會陷入內亂,再度進入到群雄逐鹿的階段,但這怎麼可能?
大明國勢正昌,豈會衰頹至此?
朱棣也滿眼不信。
現在的大明對軍權抓的極嚴,兵權基本都在五軍都督府,也都掌控在皇帝手中,外人根本插手不了。
而且大明國勢正昌,哪有半點衰亡現象?他是有野心,但也隻是寄希望於大哥朱標病逝後,自己能為父皇器重,被任命為太子,可沒有想過日後天下大亂,自己舉兵平亂,重掃天下。
袁珙閉上眼,神色漸漸清明。
他苦笑道:“殿下誤會了,我所說的望帝,非是殿下理解的‘帝王’,而是夏之白有‘望帝’之心。”
“傳聞古蜀國有國君名望帝,此人勤於治國,而那時的古蜀國國君是從帝,從帝最開始為古蜀國做了很多利國利民的事,隻是後麵開始居功自傲,變得獨斷專行,不再聽臣民的意見,不再體恤百姓的生活。”
“望帝覺得自己有責任,幫助叢帝清醒過來,治理好國家。”
“因而一心想辦法去規勸從帝。”
“隻是不可得,最終祈求上蒼,變成了一隻杜鵑。”
“而後始終高聲叫著”
“民貴呀!民貴呀!”
“望帝並沒有‘稱王稱帝’之心,而是隻關心‘民心’。”
“我並不知夏之白是不是‘望帝’,我隻相出夏之白周身一片血紅,如杜鵑啼血般,讓我不由想到了古書上提到的‘望帝’,這才不自覺的脫口而出。”
朱棣目光微闔,沒有掉以輕心,繼續問道:“他真的沒有帝王之氣?”
袁珙道:“沒有。”
“望帝,望帝,或許之前他有機會,至少是有資格為帝,但已到了杜鵑啼血的時候,自不會再有帝王之氣了,有的隻是百姓疾苦。”
“這是一位不世出的百姓聖人。”
袁珙麵朝夏之白,恭敬的作揖行禮。
朱棣跟姚廣孝麵麵相覷。
百姓聖人?
天下真有這種人存在?
朱棣也是被袁珙說的有點心裡發毛。
他狐疑的望著夏之白,沒看出有什麼奇異之處。
就一文弱士人。
若真是短兵相接,朱棣自信,自己一刀能砍死兩,這樣的人會是聖人?
隨即。
朱棣麵色一緩。
不管真與假,現在的夏之白是大明的臣子,那這聖人也是他大明的聖人,這按理當是一件好事,說明大明承天道,為上天所喜,不然又豈會降下聖人治世?
而且袁珙曾說過,若日後自己能髯過臍,則必登大寶,為二十年太平天子。
那豈不意味著夏之白也會為自己的臣子?
甚至
自己那太平天子,還是他助成的?
想到這。
朱棣心中一定,看向夏之白的目光,還帶了幾分好感。
既然沒有謀反之心,那便意味著是大明的臣子,自己又豈能那麼小肚雞腸?
朱棣等人的心緒變化,夏之白自不清楚。
他的目光都在下方士卒身上,等下麵的士卒聲音漸漸小下去,夏之白才接著道:“戰爭是殘忍的,戰爭也意味著死人,北方本就人口凋敝,又豈能經得起大規模的減員?又哪裡經得起非戰爭狀態的減員?”
“火器這些東西對戰爭具有劃時代意義。”
“當年天下未一統,使用這些笨重、使用不易的火器,的確正常不過。”
“如今大明一統天下多年,軍中依舊使用這種在我看來,隻算得上是‘半成品’的火器,就已是火器局等官員失職了。”
“而軍中上下,對於這種現象,熟視無睹,更是讓人心悸。”
“事關人命,豈能這麼漠視?”
“而且統一戰爭跟北伐之戰,兩者是有明顯差距的。”
“統一戰爭主要是攻城攻堅,而北伐之戰,則更多在於長距離奔襲,在於陣前正麵交鋒,亦或者奇襲,因而在戰術戰略,還有兵器甲胄等各方麵,都應該做出調整,而不是固守著之前那一套。”
“就目前我看到的。”
“大明的軍隊其實有很多的問題。”
“這些問題,我日後都會稟告上去,讓陛下裁決。”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大明的火器,就會得到一定的提升,你們使用的兵械,也會得到極大的改善,大明每個士卒,每個百姓都是寶貴的,你們的生命無比珍貴,容不得任何忽略輕賤。”
“今後的戰爭方向已經變了。”
“從過去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計傷亡,慢慢轉向,以最小的代價,最少的傷亡,取得最大的戰功。”
“這是大明的將領,需要在今後的日子裡,不斷研究改進的,而不是像現在的一些人一樣,自以為自己成了將軍,就可以高高在上,就能耀武揚威,不可一世了。”
“軍戶。”
“天下對你們的要求,是隨時有抱著為國犧牲的念頭。”
“然軍戶製同樣對朝廷有要求,便是要朝廷以愛護百姓的姿態,儘一切努力提高你們的生存幾率。”
“這是雙向的。”
“唯有兩者同時達到,大明才能實現武德充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