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誰都沒錯,隻是立場不同。
花綸苦笑道:“可我們已經被拉上了賊船,就算現在跳船,又有多少人會信?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夏之白能稍微收斂一點,不要做的太過分,‘士’這個階層,紮根天下上千年,哪是那麼容易撼動的?”
“撼山易,撼士大夫難!!!”
幾人相視著搖頭,帶著幾分勉強跟無奈。
還帶著濃濃的迷茫。
他們是被夏之白裹挾進來的,如今甚至都沒法脫身了,而夏之白要走的路,他們看不到未來,也看不到活路,隻看得到漫無天日的血色。
浙江布政司。
周子諒坐在主座,王玄範坐在次座。
其餘的布政司官員分列。
林仕佳將這次官商大會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聞言。
周子諒麵無表情,道:“夏之白沒有過多糾纏?”
林仕佳搖頭道:“沒有。”
他繼續笑著道:“隻怕夏之白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為什麼我們會一下這麼大方了。”
周子諒冷哼一聲,道:“他自然想不明白,因為跟他本身就沒太多關係,隻是錦衣衛這段時間查的實在太緊,據說都已經查到林賢等人頭上了,若是再不早點撇清關係,早晚有一天會引火到自己身上。”
林仕佳凝聲道:“大人,錦衣衛究竟查到了什麼?”
他一臉費解。
他昨天都準備好跟夏之白據理力爭的,結果半夜被叫醒,讓他儘量配合夏之白,讓鹽政的事早點結束,他心中一直沒想明白,隻是時間太緊,沒來得及去問。
如今事情都已結束,他也是將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周子諒目光微沉,雙眸淡漠的掃過下方其餘官員,冷聲道:“你們隻怕也沒想清楚吧。”
“我聽到這些消息,同樣一臉震驚。”
“這次錦衣衛南下,並不是配合夏之白的,而是在查胡惟庸餘孽。”
一語落下,四下俱寂。
所有在場的官員全都噤若寒蟬。
胡惟庸。
這三個字在他們心裡是禁忌。
也容不得他們害怕膽寒,胡惟庸案爆發之後,死了太多人了,而且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被牽扯出來,而後又是一場血腥的屠殺,這六年下來,朝廷因胡惟庸殺了快十萬人了。
如今竟還沒結束?
這六年下來,他們也意識到了。
胡惟庸就是個幌子,隻是陛下動屠刀的借口。
隻是如今陛下將刀伸向了南方。
他們誰也猜不到,陛下會將刀指向誰,也不願成為這個人,何況鹽政的事,他們內部早就達成了一致,從一開始就沒想獨占其中利益,隻是有的人心有不滿罷了,如今錦衣衛恰好還查到了林賢頭上。
原本的阻力都沒了。
他們自是不會為此多費口舌。
若是因為這一兩句口舌,而為夏之白記下,這名字一旦入了陛下的眼,保不齊錦衣衛下一個查的就是他們了。
此事因利起,也因利而散。
良久。
王玄範道:“大人,你查到的消息可當真?那蔣瓛真查到林賢頭上了?林賢的官職可不低,乃是明州衛指揮使,而且據我所知,林賢跟胡惟庸並無太多聯係啊,這怎麼查到他頭上去了?”
王玄範一臉不解。
周子諒冷聲道:“這我如何知道?”
“錦衣衛暗查手段多變,防不勝防,或許是林賢一時疏忽,露出了把柄,或者是本就為朝廷盯上了,隻是林賢一直抓著鹽廠不放,惹得了夏之白不滿,繼而將事態提前了。”
“無論哪一種,都不是好跡象。”
“萬幸我等跟林賢接觸的不深,想來不會牽連到我等。”
“隻是鹽政不能再執著了。”
“該棄就棄。”
“朝廷調集了這麼多人手,若是一事無成,那才是真鬨笑話了,我浙江可承受不起,陛下的怒火,隻是這夏之白的確難纏,總是用一些下作的手段,讓人無比難受,真是文人之恥。”
周子諒對夏之白無半點好感,言語中充滿鄙夷跟不屑,還帶著濃濃的輕蔑。
作為文人,毫無文人底線,也不懂官場圓滑。
就一愣頭青。
這樣的人注定難成氣候。
隻是陛下用來威懾南方的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