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白朝李善長拱手道:“見過太師。”
李善長擺手道:“坐吧。”
夏之白入座。
等四周的侍女給兩人斟滿酒後,李善長大袖一揮,讓侍女退到了屏風後,這才開口道:“今日唐突的將大學士請來,還望大學士不要見怪。”
夏之白道:“太師客氣了。”
“隻是太師叫我過來,究竟是為何事?”
夏之白手持著酒杯,卻並沒有飲用,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尤其還是李善長這樣的老狐狸,他不可能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也不得不警惕小心。
李善長微微一笑,露出一抹狡黠之色。
他自看得出夏之白的警惕。
他舉杯小酌一口,隨後頗為喜悅的放下酒杯,道:“這酒可是之前陛下賜下的禦酒,夏大學士可以嘗嘗,至於老夫今日為何將大學士請來,其實並沒有那麼多過場,隻是心中有一惑,但求夏之白詳解。”
夏之白故作驚訝道:“太師見多識廣,閱曆豐富,世上還能有太師難解的?”
李善長哈哈一笑,又無奈的搖搖頭道:“老夫那算得上見多識廣,隻不過是跟著陛下走南闖北了一下罷了,但實際一直待在中軍,並未見過什麼世麵,若說真的見多識廣,天下何人能出大學士之右?”
“初出茅廬,便讓天下為之一震。”
“一篇諫文橫空出世。”
“隨後手持‘神器’金榜題名,天下人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而後的棄官為商,同樣讓世人大跌眼鏡,而後的京都鹽鋪等,卻再一次刷新世人認知,一個小小的蒸汽機,卻引得南方大動,能在帷幄間,便引動天下風雲者,如今天下臣子中,恐也隻有夏學士你一人耳。”
夏之白苦笑一聲,連連矢口否認。
他道:“太師言重了,年少輕狂,做了些狂妄的事,太師就莫要說笑打趣在下了,而今想來,隻覺渾身躁得慌,實是擔不起太師這麼高的評價跟誇讚。”
他做的這些事,乍一看的確非凡。
實則是如履薄冰,若是有其他選擇,他未必想這樣。
李善長笑著道:“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意氣,老夫當年年輕時,何嘗不是這樣的意氣風發?隻可惜如今年邁,身子腐朽,難回昔日青春了。”
“垂垂老矣,也不知還能活多少光景了。”
“隻是這大明終是我等親手締造的,心中始終有著牽掛,不知夏學士,對大明日後可有新的見解?”
李善長一番言語,終於回到了正題。
他重新舉杯小飲,眼神有些渾濁,仿佛還沉浸在歲月變化之中。
夏之白沉默,隔了一陣,才舉杯道:“在我看來,當是‘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亦或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戰時動蕩跟和平時期,天下將會是兩幅模樣,甚至是完全不同的模樣。”
李善長眉頭一挑,似對夏之白的回答並不滿意。
他頷首道:“戰爭時跟和平時,的確會有不同,但又豈會有太多的不同?百姓依舊要勉力生活,商賈還是要經商,士人官吏,還是得各司其職,在老夫看來,天下沒有多少變化。”
“變得隻有人!!!”
夏之白點頭又搖頭,他笑著道:“太師所言,對亦不對。”
“人的確會變,但天下也會變。”
“從戰時的暴力無序,變為太平時的規章有序,從毀滅重回到建設,人心總是向往著更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