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線香燃到第七寸時,蘇玉晚的脊椎開始玉化。
青銅鼎中的血水順著嫁衣裙裾滴落,在青磚上蝕出蜿蜒的溝壑。當她跪倒在祖宗牌位前時,供桌突然翻轉,露出底下冰封的青銅胎——三百具胎兒臍帶糾纏如蛛網,末端係著刻有她名字的長命鎖。
"寅時三刻,該認祖了。"
沈大夫人鎏金護甲劃過冰麵,裂紋中滲出青金色黏液。蘇玉晚的纏足布絞住最近那具青銅胎,腐臭的羊水濺上牌位,竟讓靈柩上的描金字跡重組為《弑母咒》。當咒文最後一筆成形時,供桌上的香爐突然炸裂,香灰在空中凝成蕭硯之的麵容。
"夫人可知這香灰的妙用?"
蕭硯之的殘影從灰燼中走出,銀絲手套拂過她後頸的舊疤。蘇玉晚的玉骨突然暴長,刺穿男人虛影的刹那,香灰簌簌落地——竟拚出礦脈深處的地圖,而標注的秘庫入口正是她足底的螭龍紋。
祠堂梁柱突然迸裂,十八根纏魂索垂落。蘇玉晚的銀簪挑開索套,發現每根麻繩內芯都裹著帶血的繈褓布——經緯線用金絲繡著曆代蘇家女子的死因,最新那條赫然寫著:"癸卯年七月十五,弑母剜心"。
"醜時三刻了。"沈大夫人點燃新的線香,"該喂金蟾了。"
香霧突然實體化,纏住蘇玉晚的四肢將她吊上半空。當視線與祖宗牌位齊平時,她看見最高處的靈柩緩緩移開——那裡供著的不是沈氏先祖,而是尊青銅鑄造的送子觀音,蓮座下壓著半片帶齒痕的玉玨。
"咬斷臍帶!"蕭硯之的喝令混著青銅胎啼哭。
蘇玉晚的銀簪刺入觀音左眼,蓮座應聲開裂。三百青銅胎的臍帶突然鋼化,如利刃般刺入她周身大穴。當第一滴青玉血滲入臍帶時,祠堂地麵突然透明化,露出底下沸騰的血池——池中浮沉著曆代沈府主母的骸骨,每具都長著她的臉。
"午時三刻到!"
沈大夫人的嘶吼震碎琉璃瓦。蘇玉晚掙斷香霧桎梏,纏足布絞住最近的青銅胎。腐屍在她懷中融化,露出內裡的青銅骰子——骰麵數字正對應祠堂梁柱的暗格密碼。
當第七顆骰子嵌入暗格時,送子觀音突然裂成兩半。蕭硯之的機械義眼從蓮座滾出,瞳孔倒映出驚悚畫麵:三百年前的雨夜,青年蕭硯之正將玉髓注入孕婦腹部,而那群孕婦的容貌與蘇玉晚完全相同。
"這才是沈府真正的香火。"男人從血池浮出,衣擺纏著青銅胎的臍帶,"用你的骨血,養我的長生。"
蘇玉晚的螭龍紋突然離體,化作活物咬住蕭硯之咽喉。當龍牙刺破皮膚的刹那,祠堂所有牌位齊聲誦經——超度的不是亡魂,而是正在玉化的蘇玉晚本體。
血池突然倒卷,將她衝入礦脈暗河。蘇玉晚在湍流中抓住青銅胎的臍帶,發現每根臍帶內壁都刻著苗疆情蠱的培育法。當暗河流入死胡同時,岩壁突然浮現熒光紋路——那是用她曆年葵水血繪成的星圖,天樞位釘著枚帶血的銀簪。
"子時三刻,歸位。"
蕭硯之的聲音從星圖傳來。蘇玉晚拔出銀簪刺入岩縫,青銅礦脈應聲崩塌。在墜落深淵的瞬間,她看見冰層下封存的雙生子——他們正隔著寒冰撫摸她隆起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