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六十來歲,一身玄色長袍,儘管滿臉皺紋,甚至長出來老人斑,卻依舊精神矍鑠。
站在他旁邊的年輕婦人,身著紅色大袖衫,以珍珠點妝,麵容與阮眠霜有七分相似。
夫人身後的男子,準確來說,是十歲左右的男孩,一看到阮眠霜,就高興地撲上去:“姐姐!”
阮眠霜摸了摸弟弟的腦袋,莞爾一笑:“有沒有認真讀書啊?”
阮欽玨用力點頭:“有!”
牽著弟弟,阮眠霜對男子行禮道:“眠霜拜見祖父。”
阮朔點頭,走上前扶起:“外頭風大,回屋裡說。”
“父親呢?”阮眠霜好奇。
上次被表妹帶回承恩侯府,她就認全了侯府中人,唯獨沒見到親生父親。
齊雲舒嫌棄地皺眉:“可能又陪著那群人喝花酒了。”
阮眠霜早就聽聞,自己父親是個眠花宿柳的紈絝,若不是祖母去世前隻生了這一個男孩,祖父也不會立他為承恩侯世子。
隻是沒想到,明日就是端午,便宜父親還能混賬到連家都不回。
相互見了禮,一行人往正廳走去。剛轉過回廊,就見到一眾丫鬟婆子小廝在兩道站著,眼觀鼻鼻觀心,正廳裡安靜得針落可聞。
“這就是大戶人家的規矩吧?”阮眠霜心中感慨。
她曾陪養母歸寧,外祖父家的規矩遠比不上侯府。
阮朔坐到正中的太師椅上,招呼來庶子:“這是你大伯和三叔。”
阮眠霜行禮,乖巧道:“眠霜見過大伯,三叔。”
阮孝全撫須一笑:“還沒見過堂兄弟姐妹吧?大伯帶你認識。”
“大哥,你這樣不合禮數,你應該讓大嫂帶侄女認人。”阮孝明忙阻止,鼠目微轉。
阮朔拍案,語氣平和:“全兒是關心眠霜。”
阮眠霜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幾人,三叔眼帶算計,大伯眸含不屑,祖父顯然看不上三叔的做派,卻巧妙地藏住了怒火。
趙嬤嬤介紹這些人——
大伯阮孝全,生母是已故老夫人的試婚丫鬟。麟和六年的進士,庶吉士出身,現為正六品翰林院侍講,喜歡收集孤本,為人孤傲,不喜交際。
三叔阮孝明,生母趙氏是承恩侯出五服的表親。麟和八年舉人,為國子監掌饌,未入流。
渣爹阮孝平也是麟和八年舉人,卻是國子監典簿,從八品。
兩相結合,阮眠霜便猜到,承恩侯注重體麵。
阮眠霜立即打圓場:“三叔,我先跟著大伯認人,等下還要勞煩三叔為我介紹三房的兄弟姊妹呢!”
阮朔麵色稍緩,主動起身牽起孫女的手:“你打小聰慧,若不是被該死的牙子拐走,何至於——咳咳!”
阮眠霜拍著祖父的背,幫他順氣,言語中毫無怨言:“都過去了,以後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阮朔語氣哽咽,渾濁的眼中突然流下淚水:“好孩子,蓉兒……你祖母生前最心疼的就是你。”
阮眠霜醞釀出淚珠,也順著話道:“聽祖父提起祖母,我這心裡總覺得空落落的。雖然沒了記憶,心裡還是覺著熟稔,好似這聲‘祖母’念叨過千回萬回。”
齊雲舒也紅了眼眶:“是啊,從前母親最喜歡的就是婉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