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霜華纖細的指尖剛剛觸及那冰魄玉髓碎片,刹那間,發間那縷平日裡看起來毫不起眼的銀絲竟突然泛起幽幽的藍熒光,如同暗夜中的精靈悄然被喚醒。那熒光在黑暗的洞穴中顯得格外妖異,仿佛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洞頂垂落著長短不一的冰錐,此時,這些冰錐像是受了什麼驚擾似的,發出一陣清脆而又令人揪心的裂響。隨著裂響,無數冰晶像是被神秘力量驅使著,緩緩在空中凝結成一幅星圖。這星圖複雜而又神秘,正是她幼時在族譜上見過的“蒼龍七宿”。盛霜華的眼睛微微瞪大,眼中滿是震驚與疑惑,她的嘴唇不自覺地微微張開,卻又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彆動!”江逸塵突然大聲喊道,同時迅速地握住她的手腕。他的神情十分緊張,雙眉緊緊皺起,像是預感到了極大的危險。此時,他才發現那些銀絲已經悄無聲息地纏上了自己的小指。靈瑤手裡舉著火折子,小心翼翼地湊近石壁。當她看清冰層下的景象時,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那冷氣在寒冷的洞穴裡形成了一小團白色的霧氣。隻見冰層下封存著上百具月隱族先人的遺體,他們安靜地躺在那裡,每個人發間都綴滿銀絲編織的星月絡子,那些絡子在冰晶的映照下,閃爍著冰冷的光,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故事。
巫醫臨終前那嚴肅而又透著神秘氣息的話,仿若一道道炸雷在江逸塵的耳畔轟響。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隨即猛地伸出手去,粗暴地扯開盛霜華的衣領。盛霜華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身子微微後仰,她的眼睛裡卻沒有絲毫的懼意,反而帶著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神情。江逸塵看向她心口月牙疤痕的邊緣,果然看到那裡生出了蛛網般的銀紋。而被他緊緊摟在懷中的盛霜華卻輕輕一笑,那笑容如同霜雪般清冷。她呼出的氣息,帶著絲絲寒意,輕輕拂過他正顫抖著的嘴唇:“你當真以為,那老頭說的是三年?”她的聲音低低的,卻仿佛能穿透這寒冷的洞穴,直達人心底。
洞外突然傳來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那聲音在這寂靜的環境裡顯得格外突兀。靈瑤慌慌張張地捧著沾滿泥汙的青銅匣衝了進來,她的腳步有些踉蹌,眼神中滿是驚恐。那青銅匣蓋上交錯著楚氏騰蛇紋與月隱族星軌圖,紋路複雜而古老。當她顫抖著用銀絲挑開機關鎖時,匣中突然飄出一片血霧,那血霧在半空緩緩凝成兩個糾纏的人影,那分明是盛霜華與楚墨淵的容貌,他們的表情都是那樣的平靜,卻又像是被封印了無儘的哀傷。
“原來如此”盛霜華微微抬起手,手指輕輕撫過青銅匣內側的銘文。她的眼神冷漠深邃,眼底泛起如同千年寒潭般的冷光,“百年前叛出月隱族的楚氏一脈,竟把偷來的禁術用在這種地方。”她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更有著無法掩飾的憤怒。
第二章·血色命盤
外麵的暴雨像是發瘋了一般,狠狠地砸在青瓦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那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裡回蕩,讓人心生煩躁。江逸塵正坐在案前,對著案上的三件物品發呆。那泛黃的族譜殘頁看起來破舊不堪,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化為齏粉,上麵的字跡也有些模糊,卻依舊能隱隱辨認出一些古老家族的痕跡。沾著毒瘴氣息的青銅匣靜靜地躺在那裡,散發著一種讓人覺得壓抑的氣息,仿佛它就是所有厄運的源頭。還有從盛霜華發間截下的半寸銀絲,那銀絲在昏黃的燭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像是不甘被束縛一般,透著一種奇異的倔強。
燭火突然不安地跳動起來,然後爆出一個大大的燈花,江逸塵嚇了一跳,眼睛瞬間瞪大。就在這時,他眼睜睜看著那銀絲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緩緩鑽入殘頁,緊接著,在“楚氏”二字上灼出一道焦痕。
“公子小心!”靈瑤的驚呼聲劃破空氣的同時,破窗聲也突兀地響起。江逸塵反應迅速,他猛地旋身,手中的劍如閃電般揮出,動作乾淨利落。隨著“嗤”的一聲,一條生著人臉的藤蔓被斬落下來。那藤蔓斷麵噴出一股黑血,黑血如同墨汁一般,濺在族譜上,隨即,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族譜上竟然顯現出隱藏的朱砂小楷:“雙生子祭,命盤逆轉,星軌倒懸則咒成。”那朱砂小楷顏色鮮豔欲滴,像是剛剛書寫上去的一般,透著一種詭異的氣息。
暴雨仍在肆虐,伴隨著陣陣狂風,在這風雨之中傳來銀鈴輕響。盛霜華靜靜地執傘立於牆頭,她身上的素白中衣被血藤撕開了三道裂口,那裂口處的布料隨風飄動。她的心口銀紋卻比昨夜更豔三分,那銀紋像是活了過來一般,散發著幽幽的光。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眼神平靜地看向遠處,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然後,她緩緩抬手,將染血的匕首扔在江逸塵腳邊,那匕首刃上刻著的楚氏徽記正在緩緩融化,發出“滋滋”的聲響。
“楚墨淵沒死。”盛霜華的聲音在風雨中傳來,平靜而又清冷。她抬起手,接住從簷角墜落的血雨,血雨落在她潔白的手掌上,然後緩緩滑下,“或者說,當年那個和我們捉迷藏的楚家小公子,早在十五歲那年就死了。”她的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眼神中卻透著一種深深的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