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大爺的意思是因為縣令大人沒錢,所以才養著咱們去替他弄錢?要是朝廷給縣令大人足夠的錢,他根本不需要養著咱們這麼多人?”
“哎,孺子可教!”
吳老二給了趙安一個讚許的眼神,隨手捏了幾顆花生米丟進嘴裡,又將剩下的酒一口悶了,“就拿去年瘦西湖清淤這事來說,咱們稅課司不去跟那幫商戶們逼捐哪有錢做這事?”
老頭口無遮攔的,把商戶自願捐納愣說成逼捐了。
“這樣啊,”
趙安明白過來了,難怪前世地方人員的工資是由國家財政負擔,隻是通過地方財政部門發放,原來根子出在這。
真要讓地方繼續自收自支,鬼知道一個縣要有多少吃官糧的。
想了想,猶是不解:“縣裡除了百姓的錢糧丁稅還有不少商稅能收,一個清淤能要多少,犯不著為了這點錢逼捐把名聲給壞了啊。”
“你還年輕好多事都不懂,彆看每年經咱們司裡交上去的稅錢不少,可縣太爺那裡還是吃緊,那錢啊壓根不夠花彆的不說,就咱這縣太爺每月要給知府老爺一百多兩,一年至少得上千兩,光這月費把縣太爺的正俸和養廉銀加一起都不夠。”
吳老二哂了一聲,“要擱其它地方當縣太爺還好說,偏咱甘泉縣是揚州府的附廓縣,老話說的好,叫前生不善,今生知縣;前生作惡,知縣附廓;惡貫滿盈,附廓省城。
曉得附廓縣有多慘不?
不管上麵來什麼人到咱揚州城,吃喝拉撒全是附廓縣的我給你算個賬,戲兩班,上席五桌,中席十四桌,上席必燕窩燒烤,中席亦魚翅海參,曉得接待一次要多少錢麼?”
趙安搖了搖頭,心道他哪知道。
“起碼二百兩!”
吳老二兩根手指頭在趙安麵前用力一晃,“府裡壓根是把咱這附廓縣當錢袋子呢!你還不能不給!各種雜項加一塊,你道縣太爺他日子好過?不好過隻能變著法子弄錢,誰替他弄?不就是咱們這些被人家養著的人麼。”
趙安再次無語,照吳老二的說法縣官除了給上麵當錢袋子,還要自負轄區內的一切開支,一年下來幾萬兩那是打底開銷,這官當的還真就是叫人開了眼,好笑之餘隨口說了句:“要這樣的話,那縣太爺不賠死了。”
“賠?到哪賠,賠什麼?”
吳老二“嘿嘿”道:“不過是掙多掙少的事,哪有賠錢的話說。”
頓了頓,自個也樂了,“彆說,還真有賠的。前兩年江寧縣的縣太爺剛上任就碰上兩江總督去世,結果上麵把總督大人的喪葬開支全算在了那位縣太爺頭上,最後賬一算活活虧了幾萬兩,搞的那位縣太爺欠了錢莊銀號一屁股高利貸,估摸這會都沒緩過來。”
趙安愣了下:“當官的還能借高利貸?”
吳老二哈哈一笑:“怎麼不能借,彆說任上借高利了,就是沒上任也能借。”
“沒上任借高利乾什麼?”
趙安著實不解。
“為了上任啊。”
“”
吳老二的回答著實給了趙安一點震撼——借錢上班!
“大驚小怪的,那當官的沒考上功名前哪個不是窮的叮當響,到任了一切開支又都算他的,他不借錢過日子,這官怎麼當?當官的借,下麵辦事的也借,”
說到這,吳老二嘴朝西南方向丁大使的值房一撇,“那位不就是借了五千兩高利這才托人買的這大使位置,要不然能輪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