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傾沿著青石板路往村口踱步,十二點半左右的時間,五月初的太陽已經有了些讓人燥熱的感覺。
經過六號房時,他聽見裡麵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我們不是你的提線木偶!”
張漢的聲音穿透力極強,顯然是沒給那位塢長留麵子。
“集體活動必須提前通知得到超過8人同意,這是昨天大家共同商定的規則!”
透過半開的窗戶,江傾看見陳陳陳抱著雙臂站在投影儀前,後頸已經沁出汗漬。
這位戴著圓框眼鏡的藝術家此刻全然沒有昨日的從容,屏幕上定格著“行為藝術”四個大字,像是對這場鬨劇的無聲嘲諷。
“但藝術是需要即興的”
“這裡不是798藝術區。”
孟子藝突然插話,美甲在會議桌上敲出清脆聲響。
“十五個人有十五個行程安排,您問都不問我們,打亂了我們本來的計劃,這也不合適吧?”
她態度雖然沒張漢這麼激烈,但嘴裡的話可一點都不客氣。
江傾注意到周野坐在孟子藝身旁低頭把玩著自己的一綹發絲,不時抬眸在張漢和陳陳陳之間來回飄忽的眼神像是隻受驚的小鹿,怯生生的。
這姑娘,被裹挾而來,年齡資曆名氣都不夠,倒也無奈。
他輕笑著轉身,據他最近了解的信息,這樣的場景在真人秀裡不過是家常便飯,倒是遠處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更值得駐足。
沿著蘆葦叢生的湖畔走了約莫十分鐘,江傾在棧橋儘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宋旦旦正架著老花鏡翻看手中的書頁,聽見腳步聲抬頭時,金絲眼鏡鏈在日光中晃出一道弧線。
“逃兵?”
老藝術家促狹地眨眨眼,拍了拍身旁的竹編坐墊。
“明智的撤退勝過盲目的衝鋒。”
“正如昨天跟旦旦老師說的那樣,我隻是來度個假,希望自己這段時光過的更簡單舒心一些。”
江傾從善如流地坐下,湖麵吹來的風帶著幾分清爽,令他愜意的眯起了雙眼。
他注意到宋旦旦書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紅色的筆墨還未乾透。
宋旦旦摘下眼鏡,忽然指著對岸驚起的白鷺。
“你看那隻鳥,明明能直衝雲霄,偏要在蘆葦蕩裡找小魚。”
她的目光變得銳利,又饒有深意。
“年輕人,你覺得自己是白鷺還是鮭魚?”
沒等江傾回答,六號房方向突然傳來玻璃破碎的脆響。
兩人同時轉頭,看見節目組的跟拍導演們扛著機器往那邊狂奔,活像群發現蜜源的工蜂。
“要不要去看看?”
宋旦旦合上書本,衝他樂嗬嗬的提議道。
老而不死是為賊,果然活到這個歲數,又是在娛樂圈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沒有一個人是簡單的。
經過一夜的冷靜,清楚他想法的宋旦旦對他的態度顯然已經發生了變化。
現在,倒是有了些老藝術家應有的樣子。
“旦旦老師先去吧,我再轉轉,這地方不錯。”
江傾灑然一笑,開口應道。
“好,一會見。”
宋旦旦也沒強求,夾著書本步伐穩健的走開。
江傾望著她的背影頗覺有趣的搖了搖頭,然後轉身沿著湖邊閒逛起來。
讓他們都先發泄一下火氣,不然哪能冷靜下來。
一個小時後,江傾溜溜達達的回到六號房,事情顯然已經告一段落。
會議室裡彌漫著咖啡與香薰蠟燭混雜的古怪味道,張漢的外套隨意的搭在椅背,陳陳陳的圓框眼鏡則是歪在鼻梁上。
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遊蕩。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