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守安手上的舊款服飾他已經找到了康樂村一家叫做“萊爾服飾”的廠子來回收,給的單價幾乎和楊守安當初的批發價持平,但由於是第一次交易,對方不肯提前支付定金,需要驗完貨後才會一次性支付全款。
按照黃老板的說法,楊守安他們的貨量少,在廣州市場上又沒啥口碑名氣,有人願意用這麼高的價格收購,完全是因為看了他黃某人的麵子。
如果放心不下,他可以用個人名義來為服裝廠作保,甚至墊付一部分貨款,到時候等楊守安他們拿到錢,再統一結算就行。
至於第二點,則是一個賺錢的機會,說是這“萊爾服飾”正好從香港重金請來了一位服裝設計師,打算推出一整個係列的潮流牛仔褲。
為了提前看看市場的反饋,所以在大規模生產之前先搞了一批樣品出來,以成本價半賣半送給平時合作關係好的經銷商。
黃老板說他自己已經申請了一批,想著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也應該給楊守安和阿四這兩個小老鄉分杯羹,所以特意讓服裝廠留出了一部分額度。
隻要把錢一交,廠子那邊立馬發貨,但是決定要快,因為這種機會屬於可遇而不可求的,楊守安他們如果放棄了,後麵等著合作的人多的是。
“小兄弟,這可是個好機會,這批牛仔褲款式放在香港都是頂級的,在廣州市場上又還沒出現過,肯定會賣瘋掉的,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大家都是從小三峽出來的,這種好事情我自己就吃掉了,根本不可能想著你們。”
“你們好好考慮,如果決定了就再打我電話,我一手一腳幫你們把兩件事情都辦掉。”
黃老板的話有理有據,言辭又情真意切,讓楊守安一時間陷入了兩難,隻能推說要和阿四再商量下,便暫且掛了電話。
當晚的出租屋裡,阿四急得跳腳,一邊誇著黃老板的義薄雲天,一邊“責怪”楊守安為啥不直接答應。
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其實就是在說之前的生意不順很大一部分緣由是因為太過小心謹慎,以至於錯過了很多機會。
這是兩人移民到廣州後第一次產生意見分歧,在雲陽村的時候,阿四就唯楊守安馬首是瞻,出了大山,更是言聽計從,可這次他卻跟自己兄弟紅了臉,梗著脖子大聲發表自己的意見。
那天楊守安在出租屋外抽了一整宿的煙,臨到天亮了,地上已經鋪滿了煙頭,他站起身子,給黃老板打去了電話。
上午九點剛過,黃老板便開著他的雅閣如約而至,後麵還跟著輛金杯麵包車,用來拉走那批舊款衣服。
楊守安最後還是沒讓黃老板墊付收購的錢,但卻在新版牛仔褲的問題上打起了商量,阿四有件事沒說錯,既然風險無法避免,那就隻能想儘一切辦法讓收益最大化。
“三千?這也太少了,彆的經銷商都是至少兩百打一訂的,這褲子一條才二十塊,你們拿出去隨便賣賣都能賺一倍,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讓廠裡留了額度,小兄弟,你這讓我很難辦啊。”
黃老板有些不悅,感覺自己的好意被楊守安當成了驢肝肺。
“黃老板,我們是小本買賣,兩百打肯定吃不下來,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先訂購五十打,這三千塊就當做定金,等舊衣服的回收款打過來,馬上把尾款補上,麻煩您和服飾廠再說說,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楊守安從兜裡掏出一根香煙,畢恭畢敬地給黃老板點上,他不是不想多采購點新版的牛仔褲,隻是真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眼下唯一的辦法便是仰仗黃老板動用下人情關係,讓服裝廠同意賒賬。
“罷了罷了,送佛送到西,幫人幫到底吧,誰叫我們是老鄉呢。”
最後黃老板還是架不住軟磨硬泡,把事情應承了下來,臨走前他還特地降下車窗,和楊守安握了握手,說是第一次合作愉快,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一起賺大錢。
目送黃老板離開,楊守安才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了一大片,他剛剛才做出一個極為重要的決定,是生是死,隻能聽天由命。
之後的幾天,楊守安幾乎每隔十分鐘就會看一眼自己的bb機,希望得到黃老板的傳信,阿四更是急性子,每天都要打去一個電話,但得到的回複都是還在和服飾廠溝通,需要再等等。
不安的情緒與日俱增,兩人窩在出租屋裡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最後還是楊守安實在受不了了,決定親自跑一趟。
康樂村位於海珠區,距離楊守安他們租住的越秀區很遠,兩個人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才算是抵達目的地,顧不上喝一口水,便直接按照黃老板給的地址衝到了廠區。
這家萊爾服飾廠占地不小,大門口熙熙攘攘,工人都穿著統一的製服,完全不是那種小作坊代工廠的模樣。
看到此等場景,楊守安和阿四略微鬆了一口氣,趕緊向門口的保安說明情況,很快就有一個戴著眼鏡的像是領導的人走了出來。
原本以為事情總算是有了個眉目,可對方的回答卻讓兩人當場雙眼一黑。
“我們家做的是台灣服飾,從來沒雇過什麼香港設計師,而且也沒有回收舊款服飾的業務,你們該不會是上當受騙了吧?我聽說前段時間隔壁的宏興廠也出過這麼一檔子事情,我勸你們還是去報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