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鄴朝,盛和五年冬。
入夜時分,乾清宮裡燈火通明,香霧嫋嫋。
江晚餘站在龍床前,教新來的宮女給皇帝鋪床。
司寢女官這份差事她已經乾了五年,每一個動作都做的嫻熟優雅,行雲流水,閉著眼睛也不會出錯。
但她到了出宮的年齡,還有三天就要歸家,臨走前須得把新人教會。
幾個宮女看她看得入了迷,其中一個感慨道:“晚餘姑姑人長得好,活也乾得漂亮,就這麼走了怪可惜的。”
“彆瞎說。”另一個忙道,“出宮是好事,宮外天地廣闊,嫁個如意郎君好好過日子,不比宮裡自在多了。”
“對對對,是這個理兒,姑姑終於熬出頭了,咱們該恭喜她才對。”
幾個女孩子紛紛向晚餘道賀,說日後要是嫁了如意郎君,彆忘了捎個信兒進來,讓大夥高興高興。
如意郎君啊?
晚餘眼前閃過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英姿,素來冷清的臉上難得浮現一抹笑意。
隻是這笑意還沒來得及擴散,眼角餘光就瞥見一片明黃色的袍角。
晚餘心裡咯噔一下,忙收起笑容跪在床榻前。
幾個宮女也都嚇得不輕,在地上跪成一排。
“退下!”
祁讓一身龍袍負手而立,天子威嚴讓整個宮殿充滿了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幾個宮女大氣不敢喘,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
晚餘跪著沒動。
她知道這個命令不包括她。
因為她還沒被皇帝羞辱。
每天晚上羞辱她一次,是皇帝睡前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隻有把她羞辱夠了,皇帝才能睡得安穩。
她跪在地上,腦袋低垂著,靜靜等待。
祁讓邁步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高大的身形完全擋住了光,一大片陰影將她籠罩。
半晌,突然彎腰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與他對視。
“你要出宮了?”
簡短的五個字,語氣平淡中透著寒意,和帝王的心一樣涼薄。
晚餘的下巴被他拇指上冷硬的翡翠扳指硌得生疼,眨了眨眼算作回答。
“你是不是做夢都盼著這一天?”祁讓又問。
晚餘微微抬眼看他,沒發出一點聲響。
祁讓得不到回答,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說話呀!你啞巴了?”
這句話問出口,他嗤笑一聲:“朕忘了,你的確是個啞巴。”
晚餘長睫抖動,好像早已習慣彆人叫她啞巴,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祁讓就討厭她這副生死看淡的模樣,突然很想做點什麼打破她的雲淡風輕。
他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做了,將人攬腰抱起扔在了龍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