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珈毓點著煙,凝望他:“你來劇組乾什麼?”
“工地考察。”
“還有呢?”
“沒了。”
許珈毓觀察他表情,笑了:“你說謊了江泊雪。”
他仍舊鎮定:“你沒說不能說謊。最後一個問題。”
許珈毓捏著煙盒,四方盒尖銳,戳著她掌心,她看向遠處,連綿的雪下得很靜:“你剛才不說話,在想什麼?”
江泊雪站在雪中,飛雪從他眼前簌簌飄落。
他的眉眼冷清而寡淡,卻驀地在這一瞬,有了一絲稱不上溫柔的氣息,就像是幻夢,是錯覺。
他說:“在想2018年,12月31日。”
許珈毓手腕一抖,煙灰落進掌心,燙得皮膚泛紅。
江泊雪眼睫掩住了情緒,看著她,喉結滾動,把剩下的話說完。
“那天,我送你上飛機,你進機場,穿的也是一身紅裙子。”
這段時候,江泊雪總是出現在片場,許珈毓觀察了幾天,發現他出現的時間很固定。
每天早上她來片場時,能看到江泊雪坐在廊下喝茶。
有時候是和秦陽,可秦陽不是每次都有空,大多數時候,他都是一個人。
許珈毓想起,上次他們買煙,她問江泊雪來這裡乾什麼,江泊雪說,工地考察。秦陽在飯局上也提過兩次,說江泊雪拿下了南水灣附近的一塊地。
可是對於為什麼清晨能在片場遇見,許珈毓還是充滿疑惑。
劇組都是人精,雖然當著江泊雪的麵不敢說,卻依然八卦。
俞樂茹給許珈毓梳妝的時候,另外一個女演員和她聊起。
“那位……是不是看上我們組哪位女演員了?”
俞樂茹挽著發髻,壓低聲音:“看著像,之前沒聽說過他對誰這麼感興趣。”
女演員叫姚雨桐,是劇中女二。
“他看上誰了,難道是……梁以柔?我最近總看梁以柔去和他搭話,那位可不好惹,如果沒有他的默許,梁以柔哪有那麼大膽子?”
俞樂茹點頭:“我看也像。前兩天有場戲,時間趕得很早,我到片場跟妝的時候,就看見她和那位在說笑。”
姚雨桐有些驚訝:“那位也理她?”
俞樂茹動作一滯,想了想,說:“隔太遠了,就看見個背影,沒聽見他理沒理。”
她們沉浸在八卦裡,說來說去樂此不疲,俞樂茹說得正上頭,忽然手勁一重,扯了下許珈毓頭發。
許珈毓禁不住“嘶”了一聲。
俞樂茹才大夢初醒似的道歉:“許老師,抱歉抱歉,弄疼了吧?”
許珈毓彎唇:“沒事。”
這個化妝間人聲嘈雜,來來往往進出很多,此刻在化妝的,卻隻有她和姚雨桐兩個人。
俞樂茹和她們挨在一起,說話也沒彆的人聽見。
許珈毓對旁人的事不關心,垂眼,正打算繼續玩手機,姚雨桐卻有些神色複雜地望過來。
許珈毓問:“怎麼了?”
果然,聽見她試探地說:“珈毓,我們隨口說說,閒著八卦一下的。”
許珈毓笑了:“我知道。”
姚雨桐和俞樂茹對視一眼,似乎是鬆了一口氣。
在姚雨桐看來,許珈毓能當沒聽見是最好。
俞樂茹曾經跟過她,二人關係相當要好,她和俞樂茹說是無所謂,吐槽一下也很正常。
她主要是怕許珈毓聽到。
而且聽進心裡去。
如果許珈毓說出去,自己肯定會被梁以柔報複死。
不過她看到許珈毓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又稍稍安心。
誰都知道梁以柔不待見許珈毓,兩人不知道曾經結過什麼梁子,拍戲時,梁以柔總是針對許珈毓。
前兩天,拍一場落水的戲,天氣極冷。
梁以柔愣是讓才從水裡爬上來的許珈毓,渾身濕著,在雪地裡跪了近一個小時。
她反複出錯,反複ng,許珈毓隻能不斷泡水。
姚雨桐是覺得,這兩人必然反目。
許珈毓在片場是個透明人,像是不出錯,也不打算出挑,除了演戲時用儘全力,其餘時刻,都是收著的。
冷。
疏離。
不刻意拉攏誰,也不刻意針對誰,脾氣很好。
但因為那張臉,卻也實在透明不起來。
有時候,姚雨桐竟然會莫名覺得,江泊雪其實是來看許珈毓的。
儘管他對她的態度最冷淡。
可姚雨桐總有種預感,那兩個人之間,像是有過故事。
就如有什麼透明絲線,牽連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莫名惹眼。
她看一眼身邊低著頭玩手機的女人。
那張僅僅打了層薄妝,就靡麗到近乎妖異的側臉,在燈光下,有幾分清冷倦怠的氣息。
美得要命。
江泊雪怎麼會看上梁以柔,放著許珈毓這種頂級美人不要,去要一個小白花?
姚雨桐不覺得江家繼承人有這麼蠢。
許珈毓不清楚身邊人的想法,正在回手機裡的消息。
沉吟片刻,她發過去一句:【所以你晚上會過來?】
那邊很快回了。
孟靖南:【老譚那裡有了點眉目,你不介意,我們三個一起吃頓飯。】
譚鬆勤是孟家的律師,這幾年跟了孟靖南。
外界都在傳,不出意外,這一輩孟家的家主位,就要傳到這位名不見經傳的留洋繼承人手中。
現在看來,怕是不假。
許珈毓咬了咬唇,回了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