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裴渡四更天準時出現在雪竹院。
開始薑寶珠還裝模作樣開心了幾日,到後來裴渡日日都來,便沒了好臉色,木著一張小臉兒,怨氣好比索命的厲鬼。
每次裴渡感受到薑寶珠幽幽的目光,明知薑寶珠早起有起床氣,卻偏要開口問她:“王妃這是沒睡好?”
薑寶珠冷冷一笑,然後麵無表情地撇開頭,臉上就差寫上我有起床氣幾個字。
馬車外的林越聽力靈敏,聽見王爺竟然和王妃開玩笑,心裡微微歎了口氣。
也多虧王妃一心愛慕王爺,若是彆家的小娘子,估計早就生氣了。
馬車在午門停下,薑寶珠自己從馬車上跳下來。
這幾天她也搞清楚了裴渡的脾氣,隻要她不動什麼歪心思故意往前湊,裴渡的好感值也不會往下掉。
薑寶珠走到上書房時,眾人的聲音再度安靜下來,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一樣。
薑寶珠習以為常。
自從上次永安公主落馬後,三公主和五皇子雙雙被禁足,那兩個伴讀聽說還關在詔獄的深水潭中,不知生死。
也因此這些日子沒人來找事。
薑寶珠樂的自在,放下書箱,拿出厚厚的一摞書擺在桌麵上。
今日又是郭先生的課,薑寶珠聽的昏昏欲睡,周見雪見狀,讓站在窗外的宮女把木窗合攏些。
郭先生看了一眼,稍作停頓。
然後看見薑寶珠原本一點一點的腦袋猛的抬頭,一雙清澈又帶著愚蠢的目光看著他。
郭先生拿著書的手緊了緊,然後看了看桌麵上的戒尺,最後緩緩深吸幾口氣。
算了!
他全當沒看見罷了。
若能把薑寶珠教好,豬恐怕都能飛上天了。
郭先生自覺自己能力出眾,卻也沒有這樣駭人聽聞的能力。
過了一會兒,宮人伸手搖晃廊亭處的鈴鎖,頓時發出清澈輕盈的響聲。
郭先生把課業吩咐了下去,薑寶珠認真地用毛筆記了下來。
周見雪看了一眼,頓時眼前一黑。
上好的宣紙上,薑寶珠用著奇怪的姿勢捏著毛筆,明明是一支細筆,卻寫出了拳頭大小的字。
最重要的是這些字模樣奇怪,總是缺胳膊少腿兒。
周見雪又開始操老媽子心了:“你這都寫的什麼?能看懂嗎?本公主給你寫。”
誰知薑寶珠落筆後,小心翼翼地捧著宣紙,粉嫩的小臉兒上滿是認真:“公主的好意寶珠心領了,但我不能這樣。”
周見雪震驚,她沒想到薑寶珠竟然努力到這個地步!
下一秒薑寶珠道:“您幫我寫的我轉頭就不認識了,倒不如我自己寫,好歹自個兒的字不會不認識,等回府後我可以複述給我的婢女聽,拜托她幫我完成課業。”
說罷,宣紙上的墨水已經乾透,薑寶珠把宣紙攤開看了一遍,像是熟記於心一樣又放回了書箱。
周見雪欲言又止,心想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但她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你找你的婢女代筆,郭太傅竟沒找你的麻煩?”
整個上書房就屬郭太傅鐵麵無私,從前她偷懶讓身邊模仿了一手好字的宮女代筆,卻還是被郭太傅單拎出來罰了好一通。
薑寶珠代筆一直這麼明顯,郭太傅竟沒有一點生氣的跡象。
周見雪忽然道:“你當初給舅舅買的百壽圖可算是買對了,早知如此本公主也去買了。”
薑寶珠疑惑的目光看了過去,不知其中有什麼關聯。
周見雪解釋道:“之前有人傳聞你花了五千兩下郭太傅的字跡做成百壽圖送給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