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之患並非在此。”張蒼搖了搖頭。
實際上,張蒼非常讚同和認可秦國的製度,漢朝一統天下以後,也是張蒼主持統一度量衡,統一貨幣,不僅如此,張蒼還吹奏律管,調整樂調,使其合於五聲八音,以此推類其它,來製定律令。並且由此製定出各種器物的度量標準,以作為天下百工的規範。
張蒼是秦國的禦史,負責掌管皇室藏書珍本,而張蒼本人也是李斯的師弟,同樣師承荀子,對於秦國的製度,李斯的執政理念最為了解,客觀來說,所謂的漢承秦製,張蒼其實是最重要的一個人。
沒有張蒼,根本沒有人能夠完美複原秦國那麼多律法製度,也沒有人能夠弄清楚始皇帝所做之事的意義,要知道,那個時候亡秦已經是政治正確,若不是張蒼力排眾議,很多秦律和製度都要因此而取消或者被改的麵目全非。
不但如此,張蒼還修正了一些太過於倉促的事情,做出了漢朝一統的百年大計,並沒有像師兄那樣操之過急,這也才成就了秦漢之後,人心徹底歸一的局麵。
張蒼早早看出了秦國的亡國之相,這不是一樣兩樣糧食能夠拯救的,最要命的是坐在最上麵的君王,他的野心太大,天下都無法承受,在張蒼看來,始皇帝就是那種典型的我全都要的君王。
太過於霸道反而做不出取舍,又沒有臣子能夠規勸他,一旦涉及這種核心問題,你說伱的,始皇帝乾自己的,壓根不聽。
始皇帝所謂的兼聽,就是允許你說,但是我就是不用。
……
“還有一件事呢……”陳平笑了笑。
“秦國的官鹽鹽價降了。”
“我自然也知道,可是陳平,你難道不清楚麼?秦國的憂患也不在於鹽價,如果把秦國看作一輛馬車的話,秦王就是駕車之人,軍功爵貴族是推著馬車前行的人,馬車太快,就會顛簸,甚至有顛覆的風險,倘若想要讓他平穩行進,就要放慢速度,可是秦王是又想讓馬車平穩行進,又不停的舉起馬鞭催促戰馬嫌他們跑的不夠快。
原本應該有人規勸秦王,告訴他馬車跑的太快就會太顛簸,讓他把速度放慢下來,可是秦王並不會聽從這些意見,你在他身邊吵嚷,他隻會說你說得對,然後繼續揮動馬鞭。
久而久之,出任秦國的官員要乾的事情就不是正確的事情了,他們要考慮怎麼樣在秦王不斷揮鞭的情況下讓戰車跑的更穩。
可是陳平,這是人力不能辦到的事情。
師兄清楚不能規勸秦王,就一味順著秦王的心意,這難道是讓國家長治久安的策略麼?
我師兄又真的能夠做到讓秦王滿意的情況下又讓馬車平穩前進麼?
最起碼我是做不到的,所以我因此而逃亡。
秦國現在就像一輛失控的馬車,秦王麾下的文武百官也一味地順應上意催動馬車繼續加速,就算有人規勸,也沒有人能夠勸的動秦王,這樣的國家,有甚麼長久可言呢?”說到這裡,張蒼胸中滿是憤慨。
毫無疑問,他就是那個勸始皇帝開車不要太快的人。
得到的回應隻有急馳而過的風聲,還有一句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師兄為了權勢去迎合始皇帝的想法,卻從未想過秦國這輛戰車是不是有失控的風險,又沒有人能夠勸的動始皇帝,讓始皇帝勒緊韁繩減速。
這,難道是糧食增產和降低鹽價能夠改變的麼?
不,糧食增產降低鹽價充其量隻不過是讓戰車行駛的道路更加平坦罷了,戰車失控,依舊是預料中的。
“可是要是有能夠勸的住陛下的人,甚至讓陛下的駕攆停下來的人呢?”陳平笑了一下。
“之前陛下在東郡遭遇了刺殺,隨侍侍郎趙泗護衛王駕身受重傷,秦王駕攆停留東郡一月,秦王更是因此大開殺戒,東郡伏屍上千,血流成河。”陳平一臉八卦的笑道。
……
“怎麼你也信了這種無稽之談?秦王並不是會因為私情而泄憤的人,他之所以大開殺戒,也隻是因為需要大開殺戒……
況且,我說的停車,也不是這個意思。”
“也不差嘛……鹽價降價就是趙泗提的。您的師兄李相是反對降低鹽價的……”
陳平道出原委。
張蒼很清楚自己的師兄。
師兄李斯,慣會揣摩上意。
換句話說,李斯的想法基本上不會和始皇帝有衝突。
就算有衝突,師兄他一般當場都改了。
尤其是鹽價降低這種小事。
所以……按照推論,也就是說,師兄是認為始皇帝不願降低鹽價,而因為趙泗,始皇帝改變了注意?
(因為左腳先進門,特此加更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