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是真,死是假。
這不能掩蓋趙泗被騙的團團轉的事實。
夏無且看著趙泗一言不發的褪去外袍準備洗澡歎了一口氣。
這小子,心裡憋著氣呢。
倘若是彆人也就罷了,可是從始至終,趙泗這小子出力最多,夏無且看在眼裡,可以說是一顆忠心向始皇,結果到頭來是個這般故事,況且夏無且也是參與者,勸說的話總有一些羞於啟齒。
夏無且隻能默默的退出房間。
使女服侍趙泗寬衣解帶,趙泗跳進浴桶,微閉著眼睛躺在了浴桶之內。
溫熱的水鋪滿,沒過多久就呈出暗紅之色,使女嬌嫩的手指在趙泗身上揉搓,洗儘一身血汙。
“換涼水來!”
趙泗見水已汙穢,赤條條的跳將出來,使女複又換位涼水。
大夏天的,要不是為了洗乾淨血汙也用不著熱水,才搓了一會趙泗就已經滿頭大汗。
不消片刻,涼水就位,趙泗躍入其中,清涼的感覺浸透肺腑,趙泗這才仰躺於其中,雙目無神的看向頭頂的大梁。
“都出去罷……”趙泗擺了擺手,驅趕了一眾服侍的使女,獨留自己一人閉目陷入了沉思。
“總歸算是過了這一道坎……”
良久,趙泗抬起腦袋發出一聲歎息。
欺騙玩弄也好,總歸在沙丘這個困龍之地,始皇帝活了下來。
而且據夏無且所說,始皇帝體內餘毒徹底爆發,在恢複以後體內沉積的重金屬毒素已經儘數清空。
以後的始皇帝全然不用再顧忌自己身體上的問題,隻要能夠維持現狀,活到壽終很顯然已經沒有任何問題。
至於接下來大秦的走向?
趙泗不太想繼續思索下去了,有點累,想擺爛。
而另一邊……
始皇帝在頓弱的陪伴之下踏出宮禁。
而此刻的胡亥,正在宮殿之中焦急的等待。
胡亥被趙高說服了……
誠如趙高所說,選擇臣服向彆人乞求得來的東西,又哪有自己掌握來的爽利?
可惜,胡亥的性格終究是劣勢的。
貪婪,而又怯懦,是對他最好的形容。
在做出決定的時候,他的貪婪壓垮了自身的怯懦,卻不代表怯懦就會因此消失。
現在宮內靜候趙高佳音的胡亥十分緊張,腦子裡也是思緒繁雜。
他抑製不住的開始想象自己君臨天下的榮耀時刻,又忍不住擔憂趙高沒有成功說服李斯,事情敗露。
到時候,天下何人能容自己?宗廟又何以容自己?
他的擔憂很多,卻唯獨忽略了眼下的情況。
他的父親,大秦的始皇帝,活了。
在看到始皇帝的那一刻,胡亥就已經忍不住雙腿打顫。
一個最基本的事實,在始皇帝活著的時候,他就是所有人心頭的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所有所有的謀劃也隻是建立在始皇帝將死之際。
而現在,他的父親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麵前,雖然麵色稍有虛弱,卻全然沒有朽木將亡之相。
很顯然,他的父親還活的好好的。
至於趙高?
胡亥甚至已經不敢想象趙高的結局是什麼了。
這一刻,他選擇了從心,雙腿顫抖著跪在地麵,腦袋沉沉的貼在青磚之上。
“父……父皇……”胡亥的聲音都變得顫抖。
始皇帝沒有說話,隻是皺著眉頭看向自己曾經最疼愛的小兒子,也是容貌和自己最像的孩子。
“父皇……父皇……兒臣……兒臣……”胡亥幾次開口,終究不敢說出來自己的罪狀,隻是以頭搶地,爾後踉蹌的跪著朝著始皇帝身邊挪去。
雖然是跪著,但是跑的還挺快。
一不留神,胡亥就來到了始皇帝麵前,兩隻手已經抓住了始皇帝衣服的下擺。
“父皇!”胡亥抬起頭,已是淚流滿麵,鼻涕橫流。
“父皇身體康健,真是太好了……”
始皇帝隻是皺著眉頭聽著胡亥嘴裡蹦出來一句又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胡話,一顆心卻沉入了穀底。
按道理來說,胡亥的所作所為算是謀逆。
雖然胡亥並沒有進行什麼實質性行為,僅僅是被趙高說服,但是當胡亥將自己的名假借給趙高的時候,謀逆之罪,就已經逃不開了。
這是恥辱!
大大的恥辱!
是宗室的恥辱,也是大秦的恥辱!
始皇帝有著決定一切的權利,在這一刻,殺也好,放也罷,全在他一念之間。
“回鹹陽去吧……”始皇帝歎了一口氣。
總之,先冷處理吧。
宗室和大秦,再怎麼說,也是要臉麵的。
“兒臣叩謝父皇!”
胡亥聞言已是大喜過望,始皇帝沒有當場開口要誅殺自己就是最好的結果了,還要什麼自行車?
“走回去!自己走回去!”
始皇帝眉眼冷冽的看向胡亥,爾後拂袖離去。
至於大秦的左相李斯……
此刻已經徹底明悟了所有布置。
不滿肯定是有一定的不滿,但更大的慶幸是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始皇帝向來不是一個吝嗇的人,李斯很清楚,接下來,自己將會迎來豐厚的回報。
駕攆在沙丘停留許久,終於重新開始出發。
而一切也確實在控製之中,整場戲都被控製在宮禁之內,除了少數的一些人,所有人隻是認為始皇帝在沙丘得了一場大病,但是也僅限於此。
往外流傳的事情經過也無非是始皇帝臥病於沙丘,蒙毅為之祈福,始皇帝得上蒼庇佑,身體果然好轉。
心懷不軌之輩心有惋惜,感慨始皇帝怎麼不在沙丘病死。
而心念大秦之人,則心中慶幸。
“好在陛下得上蒼庇佑……”陳平笑了一下,臉上多有慶幸。
這出門剛找好工作,眼看著光明的未來即將到來,誰成想始皇帝臥病於沙丘,駕攆數日不動……
就連主導車隊出行的蒙毅都折返回去為始皇帝叩祭天地,陳平敏銳的推斷出始皇帝的病症恐怕不容樂觀,他很清楚現在大秦的穩定是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礎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