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崔敏恨恨的開口。
崔敏是個聰明人,能夠看清楚始皇帝頒布遷王陵令的目的。
本質上這就是秦始皇為了加強中央集權而做的措施。
而且客觀來說,這並非流血革命,遷移鹹陽,相比較於商鞅變法之酷烈,絕對算得上是軟性改革了。
但也正因為崔敏的聰明他才清楚遷移到鹹陽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崔家將會失去在齊國舊地一呼百應的號召力,將會失去現在對地方的統治。
崔家的田地,產業,都要變賣出去,包括崔家剛剛收獲豐收的私鹽場……
始皇帝既然說了要舉家遷移,勢必是不會留下餘地,也不可能放任崔家一分為二,一部分主持生意一部分搬家到鹹陽。
而去了鹹陽以後,失去了地方上的產業和權勢就意味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固然始皇帝並沒有表現出要將崔家生吞活剝的打算,但是崔敏篤定遷王陵令絕不是始皇帝的最終目的。
溫水煮青蛙,循序漸進的道理,崔敏很清楚。
“如此有悖人倫的律令,我料定天下必有反覆,誰又願意遠離故土,將家中的田產儘數變賣,跑到鹹陽去成為他人的魚肉呢?”
“這次頒布的遷移名單之中,並非隻有我崔家,楚地望族項家,吳中望族虞家,都非易與之輩,我料定大家心思與我一致,不願舉家遷移,我在邯鄲尚有名望,若有官府吏員催促,就先行個樣子,家中產業頗多,也總要給咱們一些時間來應對,且先拖著,以觀後效。”
“秦王張嘴就能頒布政令,可是政令想要實施下去卻並非他一張嘴就能完成,如此惡政,寒天下貴胄之心,我料定是難以實施的……”崔敏沉聲開口說道。
“你去派遣家中隸臣知會這次遷移的貴族,我想辦法去找人替我陳情利害……”
崔敏打算做三手準備。
一方麵軟性抵抗,主打一個拖字決,另一方麵則去憑借自己的人脈和影響力走上層路線,想辦法去和趙泗乃至於李斯搭上門路,想辦法把崔家從王陵令的大名單上抹去。
最後,則是派遣自己的兒子去和這次登上遷移大名單的貴族去相互溝通一下,反正秦王也沒說到底多久要完成遷移,大家就先一並拖下去,讓遷王陵令執行不下去。
能登上大名單的,在各地都頗有聲望,就算是縣府官吏,也沒辦法強製執行。
始皇帝都沒說多久完成遷移,哪個縣府有膽子對當地的土皇帝來硬的?
至於說提刀入鹹陽和始皇帝痛陳利害……
崔敏隻是想過那麼一瞬間,但也就是想想罷了。
就連他自己都做三手準備,更何況其他人?
更不用說,秦國雖然是天下公敵,但是六國舊貴族之間的齷齪同樣不少,哪能那麼輕易的聯合下來?
始皇帝還沒動刀子呢,這個時候造反,無異於給始皇帝一個大開殺戒的理由。
說到底,還是始皇帝隻頒布了一個遷王陵令,目前,並沒有見血,一切,也都沒有到逼不得已的時候。
於是……
不出意外的事情發生了。
遷王陵令第一份大名單新鮮出爐以後,登上大名單的貴胄們選擇了一致的拖延。
曆史仿佛繞了一個圈,如同漢武帝頒布遷茂陵令之初,豪門大戶如出一轍的按兵不動,一時之間,舉國抵製。
貴胄們在關內或許沒有什麼話語權,但是在他們的一畝三分地之上,不僅有,而且話語權還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