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景走了,但沒有完全走。
劉邦以最快的速度控製了城門和各處要道,一開始就做好了甕中捉鱉的準備,怎麼可能讓崔景逃出琅琊?
相反,落單的崔景是最快被殺死的。
處於前後夾擊進退失據被劉邦放肆羞辱的崔敏徹底陷入了慌亂之中。
往前,有弩箭射來,根本不可能衝擊城門,往後,街道已經被整齊的甲士堵住,並且在不斷逼近。
兩麵夾擊,神仙難逃!
慌亂的崔敏左右張望,身邊的門客仆役跟著他陷入了彷徨之中。
崔敏看著緊閉的城門,抬頭隻看見劉邦正笑眯眯的站在城牆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
他又何曾接受過這樣的屈辱?然而求活的意誌戰勝了屈辱,他囁嚅的張嘴,卻不料城牆之上,一個球狀的東西被對方高高拋下。
是一顆人頭!
崔敏意識到了什麼!
當人頭跌落在地上的時候,距離崔敏還有十幾步的距離,已經足夠他看清楚麵容了。
是……自己的長子!
很顯然,自己的兒子逃跑失敗了!
崔敏在這一刻心中雜亂的想法瞬間崩裂開來,亂七八糟的情緒湧上心頭喉嚨,最後卻隻剩下一腔憤怒!
“殺!”
他雙眼圓瞪,目呲欲裂,不顧一切的拔出短劍,身先士卒的朝著城門殺去。
這一次倒不是為了突圍了,純粹隻是為了赴死。
“倒還有些血性嘛……”劉邦輕笑了一下擺了擺手。
冰冷的秦弩在劉邦的命令之下鋪天蓋地的射下!
身先士卒的崔敏最先中箭,畢竟他衝在最前麵,也沒有著甲,身旁僅僅有幾個仆役護衛。
弩箭貫穿了崔敏的身體,他踉蹌的倒在地上,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學沫卻一個勁的從嘴角溢出!
他倒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家中供養的門客和仆役宛若蒼蠅一般朝著高聳的城門發起徒勞無功的衝鋒。
完了,一切都全完了!
崔敏從來沒想過,自己父子二人竟然會死在琅琊城,死在自己的大本營。
他也從來沒想過,始皇帝貫徹遷王陵令的意誌竟然會如此果決。
完全,不講道理和規矩。
正常來說,不應該是循序漸進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麼?
天下貴胄按兵不動,始皇帝就算要強製執行,也應該是頒布律令來規定時間製訂相應的懲罰。
他沒想到的是,始皇帝第一件事並不是頒布律令規定時間,而是悍然出手。
沒有任何準備的空間,也沒有任何考慮的餘地。
不合作,就覆滅!
朦朧的血色籠罩了崔敏的眼睛,他看到家中的門客和仆役一個接一個倒下,他直勾勾的看著那個殺了自己兒子的黑冰台衛士踩著階梯而下。
他掙紮著想要爬向自己兒子的頭顱,最後卻徒勞無功,隻剩下嘴巴張著,宛若脫離了水中的遊魚一般,隻有進氣卻沒了出氣。
劉邦緩緩來到崔景的身體麵前蹲下了身子。
他注意到崔敏嘴巴還在微微的動彈。
“有話說?”
劉邦呲牙笑了一下。
“還是不用說了!”
“世卿世祿,食國民庶人供養,但到底於國無功,私設鹽場,於國奪利,侵占土地,勾結地方,肆意定戶定稅,琅琊究竟是陛下的琅琊還是崔家的琅琊?”
“崔家滅的並不冤枉。”
劉邦嗤笑了一聲,看向崔敏,卻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應。
很顯然,崔敏死了……
而崔敏父子的死,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崔家,不僅僅隻有崔敏父子。
作為薑太公呂尚的後人,幾乎和齊國國祚一般源遠流長的貴胄,崔家的後人早已經遍布了整個琅琊。
如果硬要說的話,齊國乃至於天下的崔姓,都能和崔家扯上點血緣關係。
崔敏最終被黑冰台定下來的罪責是族誅。
當然,不可能是根據血脈追溯族誅,也就是以崔敏為核心,上下誅滅三代,追究五代。
三代之內必死無疑,三代開外五代之內都會受到牽連貶為奴隸。
五代之外則不予追究,當然,倘若從政,政治影響還是有的。
基本上整個琅琊崔氏都沒有了選官為吏的可能。
“盧綰,你調八百兵馬去搜查崔家在琅琊城的所有財產和商鋪!”
“陳勝吳廣,同我一塊去崔地!”
陳勝聞言忍不住搓了搓手,臉上滿是按耐不住的神色。
崔地,崔家族地也!
崔敏和崔景父子居住於琅琊城內,但不可能所有崔家的族人都居住在琅琊城。
崔家,和齊國一般源遠流長,崔姓之人何其多也,怎麼可能儘居於琅琊。
實際上大部分崔家族人都居住在崔地。
這裡,才是崔家的大本營。
光是一姓之人,就有萬戶之多!
這是同姓同血的羈絆,作為一族之長,崔敏可以輕而易舉的動員上萬戶崔姓之人,同樣,這也是秦國政令難以深入地方的根本原因。
貴胄執掌一地,憑借的不僅僅是權勢和財富以及世卿世祿的名譽。
族人太多,凝聚力太強,知識分子也多,因此族法大於律法!
陳勝吳廣二人欣然領命,點齊兵馬,直奔崔地而去。
相較於在琅琊城內甕中捉鱉的輕而易舉,覆滅崔氏才是最艱難的一步。
崔家人真的很多,有糧,有人,雖然兵馬器械不足,但是凝聚力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