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可就錯怪臣了。”趙泗聞聲搖了搖頭。
“倘若陛下要讓我兼管將作少府,我自然甘之若飴,可是匠作局隻負責科研不乾涉朝堂政務是我一開始就製定好的基調,不光匠作局,五穀園也是如此,乃至於未來我還打算把這些機構合並為一處,專門從事科研工作,以求推陳出新,派指導員過去指導已經是我能夠容忍的底線了。”趙泗開始了自己的狡辯。
“匠作局隻需要守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這一畝三分地是什麼?
就是務實避虛,推陳出新。
能推陳出新帶動大秦社會進步的,不管各家各派,匠作局都敞開大門歡迎,但隻有一個條件,入了匠作局就隻能在匠作局退休,不得另為他用。
匠作局本身沒有實權,進去就出不來,這樣一來,就可以避免很多投機分子以匠作局為跳板進入朝堂。
而沒有實權,也意味著沒有威脅。
朝堂傾轍輪不到他們,所以一定要避免匠作局和三公九卿發生權利重疊。
黑冰台是刀,必須爭權。
但匠作局不是。
商君之時,大庶長還不僅僅是爵位,乃也天下庶人之長,可是何為天下庶人之長?大庶長又和多少官職產生了衝突?因此商君才會重理大秦官爵體係,職權重疊太多,衝突太多,一旦遇利,三方爭鬥,一旦遇事,三方推諉,這又如何是治國之道?
所以自商君變法以後,職權愈加清晰,大量官職被廢棄,大秦的官爵體係才得以澄清。
匠作局也是如此,今日侵占了本該屬於將作少府的火藥製備工事,明日還要侵占什麼?
難道每弄出來一個發明就要重新另起爐灶舍棄將作少府而不用?
眼下匠作局除了火藥火器還正司鋼鐵冶煉之事,眼下鐵器冶煉,已經能夠足以用作農事,假以時日,鐵器取代青銅器用作刀兵之利也是必然。畢竟銅礦越來越少,而鐵礦卻遠遠多於銅礦。
到了那個時候,鐵器的生產難道也歸匠作局管?那天底下鐵礦的賦稅難道也由匠作局收?”
趙泗認認真真的跟始皇帝闡述了自己的想法。
為什麼一直強調讓匠作局不能參與政治?
並非科研人員辦不好實事。
而是相對純淨的科研人員是鬥不過那群老狐狸的。
就算有政治水平出色的科研人員。政治牽掛眾多,由如何全心全力的投入科學研發創造當中?
趙泗要儘全力保證這個部門的乾淨和純潔,這關乎到了大秦的未來。
最起碼,在有生之年,趙泗得守好匠作局這一畝三分地。
始皇帝麵無表情的聽完了趙泗的長篇大論略微沉吟,眼中閃過幾分讚許。
現在的趙泗,真的已經今非昔比了。
趙泗一直在成長,最關鍵的是他一直在始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成長,而且也是始皇帝刻意親手培養的結果。
趙泗能說的有理有據,思慮深沉,頗有一種吾家有子初長成的感覺。
這一刻始皇帝甚至油然的升起了幾分欣慰。
最起碼,現在的趙泗,已經逐漸顯露出一個合格的領導者的擔當和顧慮。
除了,有些憊懶。
始皇帝嘴角幅度略微上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哦?想不到小小一個匠作局居然有如此顧慮……”
“既然如此,一事不煩二主,便由你再提領將作少府罷了。”
趙泗聽完一下子就急了,義正言辭的神色褪去,轉而變成了一副要死的模樣。
“陛下,我已經提舉航貿軍府五穀園匠作局羽林軍和獸苑,身上的事務實在繁忙,我甚至連回家吃飯的功夫都沒有,起床的時候天都不亮,回去的時候夜色已深……”
趙泗注意到了始皇帝眼中的揶揄,乾脆選擇了跟始皇帝耍賴皮。
他當然知道始皇帝是惡趣味發作。
開玩笑,那可是將作少府,九卿之一,換人哪有那麼兒戲?
不過能讓始皇帝拿將作少府跟自己開玩笑,恐怕也是大秦獨一檔的待遇了。
始皇帝撇了一眼趙泗死皮賴臉的模樣搖頭失笑。
這小子自從和自己越來越熟絡以後就愈發不加以掩飾了。
始皇帝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這小子對自己是絕絕對對沒有所謂的傳統意義上的忠誠和敬畏的。
很難想象,一個臣子能夠在自己麵前如此作態。
但始皇帝沒有意識到的是,自己在這一過程中,並沒有加以阻止,甚至在有意縱容。
他僅剩的為數不多的拋開了君王而在於個人的屬性,儘數都落在了趙泗身上。
也唯有這時,始皇帝才更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大秦意誌的化身。
“行了……說說你除了拿火炮糊弄朕之外的小事。”始皇帝擺了擺手製止了趙泗越來越浮誇的演技。
趙泗在那裡哭慘,開玩笑始皇帝能不知道趙泗的工作詳情?
航貿軍府有鄒奉坐鎮,五穀園有田辛坐鎮,匠作局有劉辟坐鎮,羽林軍趙泗隻是掛個名頭罷了……
趙泗這小子每天就是到處溜達溜達視察一下工作罷了。
“是這樣,陛下可還記得博浪沙遇刺之事?”
始皇帝聞聲點了點頭:“刺客抓到了?”
“沒抓到,但是順藤摸瓜找到了當初給張良提供支持的幕後主使滄海君,陳勝吳廣在實施抓捕的時候意外破獲了另一件事情,滄海君勾結穢人,意圖在大秦邊境生亂。”趙泗開口說道。
“伱打算怎麼做?”始皇帝看向趙泗。
“臣這次前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滄海君之所以勾結穢人意圖生亂絕非突發奇想,臣估計和遷王陵令有關,這樣看來,天下恐怕也絕非滄海君一人,但是生事如果要深究,無非也就是裡應外合。
最終也就是落在西北的戎胡,南邊的蠻人,東邊的夷人。
西北有蒙恬坐鎮,而且冒頓並非少智之輩,最多隻會作出觀望姿態,大秦西北不會生出來什麼禍端,而南方有六十萬戍邊之士,南越也蹦噠不出來,唯一沒有太多防備的就是腹地和東夷,臣想在航貿軍府之下編錄海軍守備,以靖平東夷。”
始皇帝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