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消失?”
“遇到了你之前說的那些人類。”
以及無比溫柔的聲音。
“你受傷了?”
“沒有。”
“有!雖然身上沒有傷口,不過我嗅到了血腥味,你就是受傷了!”
“這不是我的血。”
……不語。
確實,從有記憶開始母親就很少受傷,前些日子傷我的那兩個人類實力也就那樣,就是有更多的人也傷不到母親,想到這裡剛才的怒火在一瞬間消散。
“餓了,能吃了他麼?”我起身往還在睡夢中的蠢鹿看去,肚子也很配合傳來咕嚕咕嚕的響聲。
他蜷縮在凸起的岩壁下方均勻地吐納,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獨有的氣息,這種氣息與我所認知的不同,裡麵似乎還夾雜了其它東西。
最開始遇見他的時候因為恐懼根本沒有注意到,之後又因為後背的傷以及母親突如其來的消失,這些接二連三的事,也都不曾察覺,直到此刻才發現異樣。
是與眾不同,還是說……這就是他化形失敗的根本。
“算了,看在母親的份上就不吃了。對了母親,你之前講的那個故事,難道說化形失敗之後就真的沒有辦法改變?”
“沒有。”她很果斷開口,起身走到那隻蠢鹿麵前,半蹲著,而後輕撫他的額頭,繼續道:“如果隻是普通的化形失敗,等靈識恢複以後再嘗試一次未嘗不可,不過他卻是主動隔斷了與混蛋老天的聯係,就相當於挑釁,你覺得老天會原諒一個主動挑釁ta的存在?”
“可是你不也經常挑釁老天嗎?”而且說的大多都是入不了耳的話。
“隨口罵幾句這種事算不上挑釁,ta也不會理會這些,所謂挑釁,是在一定的規矩之上。”
這些話我都聽得明白,也有不明白的地方,什麼時候化形也是一種規矩了?我沒有繼續追問,說到底母親口中的老天是不是我想的那個都不知道。
見我沒有開口母親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收手,而後她撚指在那蠢鹿的額頭上重重一彈。
“背道而馳不見得是壞事,不能改變形體就改變其他獸對你這一形體的看法,修行的路上沒有幾件事是可以預料,靈識依舊就是你未來的資本。好了,再裝睡就真的讓雙玄吃了你。”
前一秒還那麼溫柔,結果轉眼就說出這樣的話,蠢鹿應聲緩緩睜開眼睛,卻沒有正視母親的目光,低聲抽噎。
“我已經很努力地去嘗試改變大家對我的看法,我付出幾十倍的努力去修行,也拿到了不菲的成就,可是他們看我的目光始終沒有變,連父母親都是一樣,不願意在我的身上停留,我知道他們的想法,他們也把我當做怪物,我越厲害他們就越害怕,大姐姐我真的好累……”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見他說這麼多話,也是第一次見他泣不成聲,我能夠想象他的經曆,卻體會不到他的經曆。
我想說些什麼,不過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充滿了恐懼的我,說的話根本就是可笑,我能做的隻有看著而已。
我低著頭不知所措,許久以後,突然聽到了母親的聲音:“每個生命都會害怕,見到未知的事物害怕隻是本能,知曉的敬而遠之,不知曉的動而怒之,這些都怪不得他們,就好比雙玄一樣,最開始對你也充滿了恐懼,現在也沒什麼。”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我多少有些意外,而且這句話總覺得很熟悉,於我最起初的想法不正一樣麼?這樣的話說下去隻會讓他更加難過,母親笨蛋,笨蛋母親!
“沒那麼回事!”我猛地抬頭,因為情緒的原因這句話顯得格外大聲,也顧不上後知後覺,繼續道:“我不高興的原因是因為你搶了原本隻屬於我的位置,我每次弄得渾身傷口才能夠在母親的背上停歇,可是你什麼都沒做,在山洞裡也是,她徹夜地照顧你,完全就不顧及我的感受,我越來越生氣,才做出了那些事,總之,我從沒有恐懼過你,你……就像那些蟻獸一樣。”
說出這些話之後我徹底低下了頭,說不害怕是假的,不過那種害怕遠遠算不上恐懼,甚至連我說出這句話的恐懼都比不上。
我就這樣死死地低著頭,不敢去看他們的表情,心裡不斷重複著‘完了完了,兩個都得罪了’,直到母親托起我的臉頰,兩道視線就這麼相對。
一瞬,一息,一秒。
“這條路越來越對了呢~”
“收起你的口水,走開啊!”
很多時候我都在想,我到底想靠近母親什麼,她根本就沒有一處優點。
…
…
對了,此時此刻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她很笨,並且這頭鹿跟她一樣笨,所以在聽了我的話之後才能一本正經地點頭。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