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李愛國沒辦法,就把氣灑在了白車長頭上。
“小白,你們131包乘組現在的任務量比我們差了那麼多。”
“雖然李司機能乾,他隻有一個人,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我們有十幾個手。”
“你覺得你們能贏嗎?”
白車長頓時無言以對,就連一向喜歡頂牛的張琛行也不吭聲了。
李愛國吃完飯,趙雅芝送來一瓶熱水,將熱水兌到飯盒裡,連稀得稠的全都吞進肚子裡,還免得刷飯盒了。
他打了個飽嗝,笑嗬嗬道:“白車長,你們先休息會,我去找一頭牛。等下午咱們大乾一場。”
“找牛?你是想犁地。李司機,我提醒你,鐵道沿線嚴禁動土,咱們鋤地的時候都得悠著點,你可彆胡鬨。”
白車長有些著急了。
“急了,李司機,你急了。”
陳車長笑得嘴巴裡的米粒亂噴。
難得有個能笑話全國先進司機的機會,怎麼能錯過。
李愛國看看陳車長:“老陳啊,粒粒皆辛苦,你看看你,浪費了多少糧食。”
“嗝”陳車長的笑容消失了,連忙蹲下身將掉在地上的米粒撿了起來,重新放在了嘴巴裡。
這倒不是做樣子,而是就算他是車長,也很久沒有吃到白花花的大白米飯了。
李愛國抬起手腕看看時間,道:“沒時間解釋了。我先去找牛。”
曹文直雖不清楚李愛國的用意,還是出了主意:“站裡麵的職工們可能知道哪裡有,我正好吃完飯了,咱們去問問。”
兩人來到站裡麵,站裡的值班調度員得知兩人要找牛,撓撓頭說道:“這事兒還真是個麻煩事兒。”
“這裡不是農村嗎?不至於一頭牛都找不到吧,你放心,咱不白使喚老鄉的牛。”曹文直瞪眼。
調度員解釋:“野溪站雖是農村,卻在山裡麵,這附近都是山民,用不到大牲口。”
李愛國還真是疏忽了這一點,給調度遞了根煙:“你常年在這邊工作,肯定知道哪裡有牛吧?”
調度員接過煙,笑道:“距離這裡十幾裡的扳道站周圍有幾個公社,那裡的農田比較多,肯定有。”
“謝嘞!”
李愛國感覺自己像是rpg遊戲的玩家,得到處搜集道具。
隻是這裡到野溪扳道站有十幾裡路,道路崎嶇,就算是騎自行車也得花費大半個小時,太耽誤時間了。
借到牛後,還要把牛拉回來,也是件麻煩事兒。
李愛國出了值班室,一眼就看到了停靠在岔道上的小火車。
這玩意速度挺快哈。
曹文直也看出了李愛國的想法,轉身進到了值班室內,通過電話聯係了前門機務段調度室。
“愛國,直到下午五點前,這個區間都不會有火車經過。”
“不影響行車安全,那咱們借火車!”
此時,小火車的張司機正斜靠在座位上眯眼睡覺。
李愛國以前在前門機務段開大會的時候,跟張司機一塊喝過大酒。
他笑嗬嗬的走過去,喊醒了張司機。
“老張,火車這會閒著也是閒著,借我用一下唄。”
火車這玩意也能亂借?出了事故算誰的?!張司機正要拒絕,睜開眼看到是李愛國,他頓時樂了。
“李司機,你什麼時間來到這邊了?”
“我們131包乘組在這邊鋤草”李愛國把原因講了一遍。
“火車下午一點鐘出發,李司機,你得趕在一點前回來。”
雖然不清楚鋤草為什麼需要老黃牛,張司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小火車不是正規火車,也不用遵守嚴格的規定。
隻要不出事故,沒有任何人會追究。
李愛國身為全國先進火車司機,自然不會出事故。
“老兄,謝你嘞。”李愛國衝著張司機拱了拱手:“等年底開大會的時候,我備幾瓶好酒,咱們好好的喝一杯。”
司爐工這會已經下來了,跟著張司機到站裡麵休息。
曹文直擔任司爐工職務,李愛國進到了司機樓裡。
這玩意可比自家的大火車簡陋多了,控製台破破爛爛,儀表的殼子壞掉了,好在指針還能正常跳動。
唯一的優點就是司機樓的布局跟卡車差不多,火車司機能夠直接將腦袋探出窗子外,觀察周邊的環境。
李愛國拉響了兩聲汽笛,推動氣閘,小火車冒出一陣黑煙,狂吃狂吃狂吃朝著野溪扳道站奔馳而去。
野溪這邊雖是深山,環境卻很優美,在後世是有名的風景區,咱李愛國也順便著遊覽了風光。
小火車的速度並不慢,足有五六十碼,李愛國隻花了十多分鐘便看到了前方扳道站的指示牌。
他按照規定在距離很遠的地方拉響了汽笛。
欄杆緩緩抬起,小火車通過欄杆停在了扳道站的破棚屋旁。
李愛國剛打開了車門看到閻解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閻解成腦門上的頭發全都被燒焦了,掉了幾大片,看上去就像是被狗啃過一般。
此時閻解成正啃著燒焦了的苞米棒子,看到李愛國走下來,他一時間竟然懵逼了。
“愛國哥,你咋來了.”
等反應過來後,閻解成轉過身呲溜跑進了屋裡。
曹文直撓撓頭,小聲跟李愛國嘀咕:“這人是咱們機務段的通訊員小閻吧?怎麼變成禿子了?”
“可能是意外”李愛國隨口的。
閻解成再次出來的時候,腦門上多了一定破呼呼的氈帽。
氈帽臟乎乎的,破了幾個大洞,也不知道這貨是從哪淘換來的。
“愛國哥,你來了啊。”戴上了破氈帽,閻解成很明顯自信了很多,他又給後麵的曹文直打了聲招呼。
李愛國強忍住笑意,將箱子遞給了閻解成:“你爹娘讓我給你捎來的,這裡麵有頂毛線帽子。”
“謝謝愛國哥。”
聽到有帽子,閻解成當時就興奮了起來,他很快又意識到不對勁。
“愛國哥,你打開過箱子?”
“虧得我打開了。三大爺在裡麵裝了一瓶子炸藥還有一袋子鉛丸。要不然的話,這會小火車已經被崩碎了。“
“那火藥呢?”
“當然是扔到你家裡了。”
聞言,閻解成鬆開氣,感激的說道:“愛國哥,我太謝謝你了。”
李愛國感覺到奇怪,一邊往扳道的棚屋裡走,一邊詢問原因。
搞明白後,他頓時哭笑不得起來。
閻解成以往總覺得自己是個天生的老獵人,隻要有了鳥槍,進到山裡就能滿載而歸。
結果上了一次山,除了把自個崩了外,他還被山上的野獸嚇得雙腿發軟。
“愛國哥,你可不知道,山裡的那些野豬一個個都跟小坦克差不多,能夠把大樹拱倒。”
“還有老虎,我滴娘啊,遠遠看去就覺得嚇人。”
後世人們大部分隻在電視機上,或者是動物園裡見過猛獸,跟真正的野獸相比,帶給人的衝擊感截然不同。
真要是進到大山裡,遇到猛虎,恐怕很多人連槍都不敢開,就嚇得屁滾尿流。
更彆說狩獵猛獸了。
李愛國也把自己借牛的事兒告訴了閻解成。
眼看要到棚屋了,閻解成有意無意的擋住了李愛國,拉住了他的胳膊。
“愛國哥,你還真找對人了,我跟張莊公社的領導很熟悉,現在就帶你去借牛。”
說著話,閻解成就迫不及待的拉著李愛國朝東邊走去。
李愛國覺得閻解成的表現有點奇怪,還沒來及說話,這時候棚屋內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
“解成哥,這位是你朋友?”
隻見一個身穿碎花外套,紮著馬尾辮的女孩子從窩棚裡出來了。
她麵目清秀,雖說不上長得特漂亮,在公社裡應該算得上是社花了。
特彆是女孩子的穿著比一般的社員好多了。
身上隻有褲子膝蓋上有補丁,手上沒有老繭,臉上好像擦了雪花膏,一顰一笑間,露出雪白的牙齒。
看到姑娘出現,閻解成顯得有些慌亂,支支吾吾道:“小芳,我不是跟你說過嗎,要是讓彆人知道你在這裡,我會違反紀律。”
“解成哥,俺給忘記了”那女孩子委屈屈巴巴的低下頭,手拉扯衣角。
李愛國注意到她手上粘有燒焦的灰,看來閻解成的苞米棒子就是出自這姑娘之手。
這姑娘還一口一個解成哥,那親昵的勁兒能讓人酸掉牙齒,兩人的關係已經昭然若揭。
好家夥,閻解成被發配到這裡,竟然因禍得福了。
李愛國笑嗬嗬的問道:“解成,不介紹一下?”
閻解成隻能尷尬的指了指那姑娘,說道:“這位是張莊公社的女社員張桂芳同誌。張桂芳,這位是我們前門機務段火車司機,李司機。”
“李司機,你好。俺剛才聽你說要借老黃牛是吧?”張桂芳抬起頭,撩了撩頭發,眼睛中閃過一絲狡黠,“俺爹是張莊公社的支書,走,俺帶你們去借牛。”
支書的閨女.咳,閻解成這家夥是攀上高枝了。
此時閻解成的臉色已經漲紅了起來,想要攔住張桂芳。
李愛國卻是個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的,笑嗬嗬的說道:“張桂芳同誌,那就有勞你了。”
張桂芳背著手在前麵走,閻解成和李愛國遠遠落在後麵。
閻解成看了一眼張桂芳,小聲對李愛國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張桂芳同誌隻是普通朋友。”
“對,你們隻是普通朋友.”李愛國倒是沒有追究這個問題,隻想借到老黃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