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士疲敝,何不在虎賁營中盟誓?”
“我擔憂郡兵、豪強反複無狀,昨日你我拒絕赴宴,已惡了他們。今日又分侯氏資產,雖然還沒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不可不防。”
衛固以己度人,言辭鑿鑿的樣子,就問:“胡兵曹如何了?”
“我檢查他的公文,見有不妥之處,正讓他謄抄。”
裴秀轉而說:“仲堅兄你是不知,聞喜張縣君素來怕事。若是察覺一二,恐會壞事。”
“還是阿秀機敏。”
衛固抬頭看悠悠蒼穹:“這近十日沒有降雨,我就擔憂突然降雨。”
聞言,裴秀也抬眉瞥天穹:“事已至此,如箭在弦上,如何能停?”
衛固不語,又陷入激烈的思緒碰撞。
多少也有些悔意,若是不參與進來,他餘生也不失為富家翁。
裴秀轉身去看屠宰傷馬,這是宰來給傷兵吃的。
花費一些時間,這三匹馬也能休養恢複。
可照顧好傷兵,最能激勵虎賁的作戰士氣。
這股蓬勃士氣決不能宣泄,這是一舉衝毀白波諸將的底氣所在。
你不能指望徐晃、馬矢枝或各地豪強,虎賁才是依憑。
“衛功曹、裴法曹,趙屯將已到十裡外!”
一名虎賁騎士驅馬而進,一躍下馬就對兩人稟報。
衛固立刻就對身邊人說:“去將王騎曹、薛步曹請來。”
而報信的騎士將一包竹簡解下,雙手遞來:“法曹,這是賈倉曹擬定的酬功名錄。”
總共有兩卷竹簡,一卷是繳獲物資的統計,一卷是分配名錄。
裴秀拿起分配名錄閱讀,見一共就八個級彆,每個級彆後麵就是密密麻麻的人名。
其中沒有趙基的一欄,估計已經完成了酬功。
以裴秀對趙基、賈逵的了解,趙基不介意吃點虧,賈逵也不介意讓趙基多拿一些。
賈逵想要驅逐匈奴,必須著重拉攏趙基。
不指望趙基,難道指望衛固?
衛固則翻閱繳獲賬冊,見一口氣要給朝廷進獻五百金,兩千匹絹,頓時就麻了。
不是舍不得,而是感覺這很不好。
天子與公卿百官已經窮慣了,河東大姓、豪強都在哭窮,怕天子公卿惦記,也怕楊奉惦記。
天子東遷最凶險時,虎賁羽林陷入混戰,伏皇後被自己兄長伏德牽著躲避亂兵,伏德另一手夾著十餘匹絹。
渡河之際,董承派軍士搶奪伏皇後懷裡幾匹絹,侍從的貼身宮人阻撓,當場被砍死,血都濺到伏皇後身上。
正是依靠這些絹,一名強健軍士將天子綁在背上,攀爬兩岸牆壁,才把天子安全運到北岸。
渡河後,天子身邊隻有幾十人,等翻過中條山來到安邑附近時,衣服都爛完了。
即便這樣,河東大姓、豪強該裝窮還是得裝窮。
衛固不敢想象,手裡這份繳獲名冊送到天子麵前,或者被趙彥看到,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乾乾發笑,將賬冊遞給裴秀:“阿秀,侯氏莊園內財貨寡少,我看賈梁道虛報金帛,輕虎賁之賞,為求自貴,是以邀寵朝廷!”
裴秀接住,翻開一看也是雙眸微縮:“的確有這種可能,他忙碌一夜,或許是抄錯了。以我對侯氏的了解,也就五十金,帛二百匹。”
“阿秀你是沒去看過,侯氏兄弟素來奢靡無度,其庫藏空虛。”
衛固臉頰皮肉顫了顫:“就我所見,也不過二十餘金,陳布、粗帛不過百餘匹。”
“我這就給梁道發書,他恭敬天子的心意是好的,但也不能誆騙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