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2歲的毛小彤剛上小學六年級,學習成績並不理想。
但是她的藝術天賦很不錯,考下了鋼琴五級,並且開始學習拉丁舞,是同齡人中能歌善舞的小美女一枚。
今天下午,她剛到學校,就看到一群女同學聚在一起,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聊什麼聊得那麼興奮。
不關我事,她心想。
小彤和班裡女生的關係不算好,因為她性格沉悶不愛說話,而且早早決定去念舞蹈學校,不上正常初中,所以和同齡人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
目不斜視的在自己座位上坐下,她把側麵的頭發披散下來,擋住臉,開始發呆。
同桌忽然捅了捅她“小彤,你沒買今天的萌芽嗎?”
“嗯?”不明所以。
“方星河啊!”同桌誇張的比劃著,“上期那個超帥的封麵!你不是看過嗎?”
“噢噢!”
她想起來了,但是仍然不明白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所以?怎麼了?”
“他的作文登報了,超級厲害!”
“???”
關我什麼事?
她心裡有點不耐煩,可是並沒有表現出來,隻是點了點頭“噢噢,那確實挺厲害的。”
“是吧是吧?”同桌齜牙傻笑,並且有些鍥而不舍地向她推薦,“哎?你不看看嗎?”
“我沒買。”
“沒關係,我的可以借你!”
不是,你至於嗎?
而且我為什麼非得看什麼作文啊?就因為你喜歡的那個少年作家特彆帥?
小彤內心相當無語,她對帥不帥什麼的一點都不感冒,對中學生作文亦如此。
可是不等她拒絕,同桌就把雜誌硬塞了過來,並且滿臉期待。
“看看吧!方星河真的好帥好酷好有才的!”
“噢噢,好,好。”
她不是完全不懂拒絕,而是覺得這種小事沒有必要拒絕。
反正上課也沒什麼意思,那就看看唄。
但她沒有特意去翻方星河的文章,而是隨手打開書,從頭開始看起,一頁一頁的翻,感興趣多掃兩眼,不感興趣快速略過。
直到第22頁,那篇文章的題目第一時間就把她吸引住了,真真正正的,徹徹底底的,勾動了內心深處的某種情緒。
我命應由我?
好有感覺……
她挪了挪屁股,整個趴在桌麵上,專注起來。
然後,從第一句話開始沉浸。
“侵染”這個詞,讓她直觀的感受到了某種觸動。
再到那句不分割的長句,“隻有構成文明的人和由人誕生的種種意識行為情緒**才會對文明中的幼小個體進行雕琢塑造乃至玩弄摧殘”,看得懵懵懂懂,心頭卻猛的一顫。
“幼小個體”好像是她的人生關鍵詞,瞬間打開某個開關。
她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
沒有任何同學知道,她的親生父親是個癮君子,常年和母親打架,犯病時像個野獸,甚至在她很小的時候,瘋狂到把她丟棄在垃圾桶中。
為什麼?
隻是因為沒能在母親那裡要到錢去買藥。
那天很冷,她很害怕,哭得好大聲。
可能是天不絕人,母親居然提前收攤,然後在經過時聽到已經變得微弱的哭聲,把她從垃圾堆裡撿了回來。
就在那天夜裡,有一個小女孩輕輕的死掉了,重新活過來的是一個懂事、小心翼翼、極少再哭的新生命。
如今她已不再記得具體情形,可是那種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懼,仍然時不時的提醒她——毛小彤,你不是一個完整的孩子。
所以,“壞的侵染過程”是什麼樣子的,被人“咬”了一口又是什麼樣子的,她再清楚不過。
方星河的每一個文字,都仿佛直接寫在她的心裡。
從前很討厭學習也不愛閱讀的女孩,於此刻,奇妙的和文字完成了一場共鳴。
“小彤?小彤?!”
同桌推醒了沉浸在失控情緒裡的毛小彤,擔心的怯怯的問“你怎麼了?”
“沒,沒怎麼……”
直到回答出口,她才意識到了自己聲音的沙啞。
然後再伸手去抹,她才發現了臉頰上仍然滾燙的淚珠。
“我就是……就是……太感動了。”
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毛小彤重新埋下頭,哽咽道“彆管我,讓我看完。”
“哦……”
同桌納悶的撓撓頭,心想方星河的文章好是好,可是有那麼感人嗎?為什麼我隻感覺到很厲害?
她不理解,但也沒有再打擾,任由毛小彤沉浸在貪婪的閱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