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的下山又跟山下涼茶攤的大娘說了。
大娘是個熱心腸,就跑來告訴我。
我和楚依依趕到義莊,楚依依又變得有點怕怕。
楚依依不怕山賊土匪,殺人可以不眨眼,卻偏偏怕“鬼”。
她不敢進義莊,因為義莊大堂就是停屍用的。
我們就圍著義莊繞,整個義莊安靜地就像義莊。
正擔心是不是因為林嵐住得偏遠,我們跑來已經吵完了,就聽見一聲怒喝:“你要是再去縣衙,就彆再回來!”
我和楚依依對視一眼,一起爬牆探頭看。
牆後是一個簡單的小院子,三房看得清清楚楚。
院子裡都是曬藥的藥匾,整整齊齊放在架子上。
我細細看那些藥材。
林嵐懂醫術,會驗屍,辨藥材,她這一身本事都是跟她爹學的。
所以,真正會這些的,是林工。
為何一個會醫術,懂藥材的人,願意做最被人看不起的洗屍,縫屍,埋屍的工作?
這份工作在這個時代,是最低賤的工作。
我正疑惑,就看見林嵐背著一個藥箱從房間裡頭也不回地衝了出來。
“你滾!以後沒我這個爹!”一個頭發已經花白,滿麵滄桑的大叔也跟了出來,憤怒地指著林嵐的後背怒喝。
林嵐頓住了腳步,咬了咬唇,眼中含著淚,她怒然轉身質問:“我做仵作怎麼了!怎麼了!皇上都任命狄姑娘為我嘉禾縣的縣官!我做這個仵作怎麼了!”
我恍然明白林嵐這些天的猶豫,是因為她爹不準。
“怎麼了?”林工指著林嵐的手都因為憤怒而顫抖,“我告訴你怎麼了!那狄姑娘,有皇上做靠山!沒人敢指指點點她,但你,沒有靠山!你會被人指指點點的!”
“我們原來沒被人指指點點夠嗎!”
林工一時語塞。
林嵐一抹眼淚:“爹,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們明明可以過得更好的!你精通醫術,你甚至比這嘉禾縣上的那些大夫都好,你……”
“住口!”林工忽然顫抖地再次怒喝,他連連擺手,“你不懂,你不懂,皇上高興了封一個女人為官,皇上若是哪天不高興了,他就砍那狄姑娘的腦袋……”
楚依依聽見,張大眼睛朝我看來,她一臉緊繃,像是比我還怕我丟了腦袋。
“爹是怕你被牽連——”林工吼出了自己真正擔憂的事。
我看著這個林工,林嵐的爹絕不簡單。
尋常的洗屍人,連大字都不認識幾個。
而這林工,卻有著比嘉禾縣大夫還要精湛的醫術。
這是林嵐親口說的,不會有假。
他有這精湛的醫術卻不治活人,隻看死人。
我不由又想起林嵐看著屍體的眼神,平靜,溫柔,像是看著一位家人。
林嵐對屍體,遠遠比對活人好。
她明明是我臨時拉來的仵作。
可是小菊案,她卻異常認真負責。
她說出了小菊指甲裡有棉線這樣的細節,雖然她無法確定是那裡來的,但就是靠這點棉線,我成功詐了吳雄。
即便後麵案結了,她依然在認真比對證物,想找出小菊指甲裡的棉線,到底從何而來。
最終,經過比對,她確定小菊指甲裡的棉線,是天字號房間裡的桌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