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到那一步，羅蘭。”/br伊妮德說：“我們將儀式者的等級命名為「環」。而你，羅蘭，你離一環還有一小段距離…小小的一段。現在，你最該做一件事。”/br“準備一枚心錨。”/br心錨？/br“沒錯，心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羅蘭，你做夢嗎？”/br“當然？”/br伊妮德看著他，似笑非笑：“那你是怎麼分辨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夢裡的？”/br羅蘭張了張嘴。/br他抬起手，下意識搭在木桌上。/br那是一張很黏的桌子。/br是一塊蛋糕。/br房間開始軟化，地板變得泥濘。/br酒液從天花板上滴落，砸在羅蘭的鼻尖而上。/br他舔了舔，辣的喉嚨發燙。/br周圍的一切恍如他遇見過的那幕，那輛在湖泊上行駛的馬車。/br…………/br……/br再次睜開眼時，他正靠在一張躺椅上。/br身上還被蓋了張羊毛毯。/br從壁爐散發出的熱氣將屋子烤的暖烘烘的。/br四周牆壁用綠漆塗了一層後，由軟尖兒筆描了金色花紋。/br地毯是深黃色，上麵還多鋪了層獸皮。/br房間中心是一張巨大的方桌，上麵正擺著肉排和鬆餅，還有兩瓶雪莉酒。/br伊妮德正彎著腰，用火柴將燭台上的蠟燭依次點燃。/br“你醒了？”/br她回頭朝羅蘭笑了笑，快步走過來。/br沒等伊妮德說其他的，羅蘭掀開毛毯，皺眉：“…我是不是還在夢裡，女士。”/br他弄不清。/br聲音回蕩在空曠的屋裡。/br除了壁爐燃燒木柴的劈啪聲——飄進鼻孔的肉和玫瑰熏香氣味全都不見了。/br羅蘭摸了下大腿。/br毛毯也不見了。/br伊妮德杵著下巴，手裡拿著一杯紅酒，坐在身旁看他。/br木桌，椅子。/br單調的客廳。/br“二重夢境，你察覺的很快。羅蘭，這就是超凡生物的力量：儀式者，幽魂，或異種。”/br“我們能夠利用從眠時世界汲取的「秘」，從而施展那些你看來不可思議的法術；”/br“同時，也可以通過大量釋放「秘」，銜接眠時世界，製造「場」——即你剛剛經曆的‘夢境’。”/br她晃晃手裡的酒杯，慢悠悠說道：/br“很多儀式，特殊的，或力量強大的，必須在「場」的範圍內才能被施展。”/br“包括，我們用「場」來隔絕凡人，避免戰鬥波及到無關市民。”/br她伸出一隻手，指尖點了點羅蘭的手背。/br“醒時世界，現實，物質層，世界的表皮，這些，即你十幾年一直生活的地方。”/br接著，翻過來，點了下羅蘭的手心。/br“眠時世界，入睡後的夢境。”/br“這裡集合了一切人類的潛意識與幻想，是神靈長眠之所，異種誕生之地，混亂無序的風暴中心，寶藏，以及…”/br“偉大之路的起點。”/br最後，她讓羅蘭合攏手指，攥成拳頭。/br“能從眠時世界汲取並掌握「秘」，才算合格的學徒。”/br她給羅蘭講述「醒時世界」和「眠時世界」，也算解釋了為什麼羅蘭需要一枚心錨。/br“強大的神秘操縱者，都擁有製造「場」的力量。”/br“而你想成為學徒，邁出第一步，也必須反複、多次的進入眠時世界。”/br“所以，如何辨彆夢境，就是踏上「偉大之路」的第一步，”伊妮德冷著臉，嚇唬羅蘭：“你應該體驗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感覺。”/br沒錯。/br羅蘭想。/br所以他需要一個保證，為了能長期、多次穿梭夢境的…/br保證。/br「這是她第二次用夢境欺騙我。」/br「羅蘭·柯林斯打算給她一個大嘴巴來表達自己被愚弄後的憤怒。」/br-你可真幽默。/br羅蘭還想問‘心錨’的事，伊妮德卻把一個冰涼的小物件放進他手裡。/br“我做學徒時用的心錨，現在已經沒用了。”/br羅蘭摸著手裡的物體。/br是一枚嵌著多邊寶石的胸針，冰冷，堅硬。/br「紫寶石胸針」/br「未知用途」/br“想一想，我是如何通過它分辨現實和夢境的。”/br這孩子總能給自己驚喜。/br當伊妮德看到羅蘭很快開始用指腹摩挲針頭，就知道他發現秘密在哪了。/br很聰明的孩子，而且又漂亮又優雅眼神純淨聲音還很動聽…/br主要是聰明。/br適合做執行官。/br“針沒有尖，女士。”/br“您的胸針沒有尖。”/br伊妮德笑了：“其實，對於儀式者來說，「場」並不難察覺，也沒什麼特殊，它甚至不需要用心錨來提示。”/br“所謂「心錨」，真正的用途，並不在醒時世界。”/br“它被儀式者當做護身符——探索夢境，探索眠時世界時的護身符。”/br“那是個風暴錯亂的無序之地。”/br“而「心錨」能時刻提醒儀式者，使他們免於沉溺於夢境囚牢，永無蘇醒之日。”/br她把那枚胸針拿走，換了塊蘋果在羅蘭手裡：/br“回去想一想，羅蘭。”/br“好好想一想。”/br“究竟什麼，是你隨身攜帶，時刻觸及。”/br“在什麼東西上動手腳，製造出一些細節上的‘殘缺’，使它能迅速提醒你，告訴你——這並非醒時世界。”/br羅蘭專心聽伊妮德說話，眼前的字又出來搗亂。/br「心錨：沒人會想到美麗的羅蘭·柯林斯先生，會穿一條縫著‘閃亮登場’字樣的女士連褲襪。」/br羅蘭：……/br-我現在萬分懷疑，當初妮娜小姐不想活了是因為你。/br“我可以給你幾個過時的例子。”/br伊妮德把胸針收好，說道：/br“之前有執行官用過的。”/br“譬如一枚‘皇後’，特殊配重後，永遠會朝著同一個方向倒；譬如骰子，隻會擲出同一個點數；譬如發帶，裡麵編織了金屬…”/br“還有戒指，眼鏡，甚至假牙。”/br“好好想想。”/br“你有兩周時間製作你的心錨。”/br“然後，我會再考驗你。”/br伊妮德起身，從大衣裡捏出幾枚硬幣放進他手裡，說是補貼。/br可羅蘭還有更多想問的。/br譬如‘神靈長眠’是什麼意思，異種誕生之地是什麼，幽魂是否是自己想象的那些。/br不同教派的偉大之路有什麼不同。/br包括眠時世界的危險，又為什麼被稱為寶藏山…/br他有太多疑問。/br當迷霧中的火燃起，持火人才開始真正發現未知。/br他現在就像一個站在大霧中，初次點燃火焰而見到真實世界的人。/br“我會慢慢告訴你的，羅蘭。”/br“彆急。”/br伊妮德回頭看了眼牆上的掛鐘：“你該走了。告訴普休·柯林斯，你準備加入審判庭，沒時間浪費在那些愚蠢的雜事上。”/br羅蘭摩挲著手裡的硬幣。/br“謝謝，女士。”/br伊妮德眼含深意：“我要的可不是這些。”/br「邪念蝙蝠要的是羅蘭·柯林斯。」/br-剛才在夢裡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