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什麼紡錘之神。
要證明這一點,通過「大儀式」就可以——冠神的教徒能夠驅動大儀式,從而讓自己的血肉或靈魂得以升華。
而那些沒有神靈注視的小徑,隻能如蛆蟲般在風暴中殘喘。
大儀式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從另一點,不那麼‘較真’的一點上,也可以證明這女人講的是謊話:
紡錘之神。
如果一個神靈被稱為「紡錘」,而祂所希望的,是要信徒們擺脫蒙昧,爭取身體與靈魂上的自由,緊握利刃與毒藥,變得凶悍且要人敬畏——
祂就不會,信徒們也不該,稱祂「紡錘」。
想想誰總接觸紡錘,這東西究竟要給誰來用。
如果教義正確,祂應該被稱「戰爭」或「恐懼」,應該掌管「誘惑」與「陰謀」——
紡錘?
似乎建立這邪教的人,從一開始就抱著某種戲謔的態度與玩弄人心的打算。
可憐這些愚昧無知的人並未察覺、聽懂這名字裡隱藏的譏笑與諷刺。
“我們的神靈當然真實存在!”
‘聰明’的卡羅閣下忽然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
這是個絕佳的增長聲望的好機會。
而窗台上的女人,她大概也清楚身份了。
這是個竊賊。
隻有最高明的竊賊才能悄無聲息登堂入室。
——她沒準想要找個安全的地方當做據點,或壓根就要偷這戶早沒了人味兒的老房子。
她掀開窗戶,聽見了她們的對話。
她活不過今夜…
不過也好,這樣的罪犯消失一兩個,更不會有人在乎…
至於說彆的身份?
警察?
她可太清楚了。
最近每個案子都非常‘乾淨’,警察可不會花大力氣乾這種事。
那群老爺還整天忙著收伎女的稅呢。
“姐妹,我的同胞!看看吧!這就是最好的例子!她這種蒙昧者,才需要真正的‘救贖’!”
卡羅揚起長袖,高聲振臂:
“她沒有一顆冷酷血腥的心臟,認識不到自己軟弱怯懦的靈魂!”
“若沒有「銀紡錘」,她恐怕乾了半輩子的活,錢卻都要交給自己的丈夫看管!”
少女笑吟吟接話:“不僅交給他看管,我還要給他找幾個得體的、溫柔的好情人。”
卡羅:……
她在說什麼屁話?
“蒙昧者!諸位!最愚蠢的蒙昧者就在我們眼前!”
“沒辦法,”少女搖頭歎息:“他實在太漂亮了。你知道嗎?那不是一般的漂亮,我很難給你這樣沒見過世麵的傻瓜形容——”
“好吧,他不僅漂亮,身強體壯,幽默風趣,時而冷酷時而溫柔…哎呀,那雙眼睛真要看一輩子都不膩…可隻是屬於我的,無與倫比的…”
“怎麼辦,你是不是要羨慕死了?”
少女伸了個懶腰,從窗台上一躍而下。
“卡羅啊卡羅,我很難和你解釋,搶奪一份炙手可熱的珍寶,究竟要麵對多少敵人——你們這些如宰牲畜一樣殺死愛人與親人的邪教徒,是沒有辦法理解的,對不對?”
“你們不僅沒有人性,連腦子也沒有,實在可憐。”
卡羅。
邪教徒。
這兩個詞讓女人渾身汗毛一瞬間炸開!
“殺了她!”
卡羅尖叫!
一個壯碩的女仆拉開兜帽,擼起袖子撲了上去。
銀光閃爍。
肩膀交錯的刹那,蘿絲輕輕讓開了位置。
壯碩女人不敢置信地向前多走了幾步,捂著脖頸那細如絲線的傷口。
又走了幾步。
一下跪倒在地板上,腦袋砸進了那缺了口的木板裡。
噴薄而出的紅色像一匹瘋了的、到處撒尿的馬,滋的滿牆都是。
蘿絲像彈琴一樣依次晃動五根纖長的手指,銀色的刀片在其中穿梭。她把地板踩出聲響,比數分鐘前的動靜還要讓人畏懼。
她瞥見卡羅抽出槍,迅速滾進了桌下。
砰——!
子彈擊中了壁櫥,炸開一團木屑。
蘿絲則索性掀翻了圓桌,那托盤落在地板上,砸滅了燭火。
房間陷入黑暗。
“殺了她!給我殺了她!”
“她不死!我們就都要死!殺了她!”
卡羅大喊著,自己卻不停後退。
有些人更聰明。
那正巧靠近窗戶位置的女人。她摸黑蹲下,借著淡淡的月光,扶著牆壁,打算從蘿絲進入的地方逃走——
然後。
她站起來。
看見了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以及握著槍的,滿口黑牙的老男人。
“祝你身體健康。”
丹·巴奇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