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從的話如同當頭一盆冷水,直直澆在柳如煙頭上。瞧著柳如煙的臉色愈發難看,
隨從又補上一句:“不過世事無絕對,說不定你要找的人沒啥事呢。”
可這話裡敷衍的意味,任誰都能聽出來。
葉塵無心關注柳如煙的神情,滿心隻想著,若是阿爹知道自己落難,會不會心疼。
車廂內一片漆黑,葉孤城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隻能瞧見他薄唇緊抿,放在扶手上的拳頭攥得死緊。
葉塵憶起往昔,阿爹曾對自己寵愛有加,那時葉慕失蹤,阿爹將他視作掌心珍寶,說他是葉家最寶貝的公子。
可後來遭葉慕算計,家人對他的信任漸漸消散,阿爹又偏愛阿娘,和他也越發疏遠,已經很久沒對他展露過笑顏了。
這時,一名家丁快馬趕來,在車窗外急切稟報道:“老爺,寧夏夫人差我來報,老夫人她出事了!”
葉孤城聽聞,瞬間睜開雙眼,臉色驟變,原本平靜的車廂裡,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葉孤城抬手揉了揉眉心,柳如煙安慰幾句後,車廂裡便陷入了死寂。
馬車一路疾馳,趕了一整夜的路,天亮前終於抵達一處山寨。
外頭的街頭燈籠漸多,可那微弱的光線,隻能照亮極小一片地方,四周依舊被黑暗籠罩。
葉塵隱約聽到男人、女人的哀嚎聲,那淒厲的叫聲直衝雲霄,聽得人脊背發涼。
柳如煙撥弄著手腕間的佛珠,似是想從中尋得一絲慰藉,聲音帶著幾分喑啞問道:“塵兒他……會在這兒嗎?”
葉孤城神情嚴肅又糾結,內心滿是矛盾,既盼著能找到葉塵,又害怕麵對殘酷的現實。
就像隨從說的,落到這地方的人,哪還能保全自身?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即便真找到了葉塵,一個受儘苦難、滿身汙濁的葉塵,還能做柳如煙的伴侶、葉家的公子嗎?
隻怕到時葉塵不過是個任人嘲笑的可憐蟲,可誰又知道,葉塵早已灰飛煙滅,連被嘲笑的資格都沒了。
一輛黑色馬車擦肩而過,駕車的是個典型的當地人,皮膚黝黑,身著花襯衣,一臉不耐煩地將抽完的煙頭隨手扔出窗外。
葉塵正想收回目光,卻猛地瞧見馬車後座坐著一人。馬車從燈籠下一閃而過,一張秀美的麵龐映入他眼簾——是柳若馨。
之前林助理提過她也來了北漠,可她為何會出現在這山寨?難道也是來找自己的?葉塵剛冒出這個念頭,便立刻搖頭否定。
自己與她非親非故,柳如煙都這般猶豫不決,柳若馨一介女流,又怎會冒險前來?
眨眼間,車窗升起,擋住了柳若馨那張清冷的臉,而滿心憂慮的柳如煙壓根沒留意到這一幕。
馬車停下,有人提前打點好了一切,柳如煙一下車,就有個穿草鞋的男人前來帶路。
走進山寨,才驚覺這裡宛如地獄。隔著房間,都能聽見女人的慘叫和時不時傳來的巴掌聲,還有女人帶著哭腔的求饒:“彆打了,我做,我什麼都做!”
柳如煙握緊雙拳,或許是想到了葉塵可能遭受的折磨,迫不及待問道:“我要找的人呢?”
領頭的人弓著腰,忙不迭道:“這邊請,馬上就到。”
葉塵捂住耳朵,試圖隔絕那些無辜少女的淒慘叫聲,可聲音還是無孔不入地鑽進耳中。
更驚悚的還在後頭,他瞧見走廊儘頭站著幾個麵色陰沉的男人,眼神冰冷如霜,手中緊握著長刀,即便自己已不在人世,對上這般凶狠的目光,仍忍不住膽戰心驚。
領頭的人與那些男人用當地語言交涉一番,對方打量著柳如煙一行人,隨後拿出鑰匙打開一扇門。
葉塵看到柳如煙滿臉緊張,葉孤城的手指也不自覺攥緊褲縫,若不是清楚自己已離世,他怕是也要被這緊張氛圍感染。
“吱呀”一聲,門緩緩打開。屋內光線昏暗,一進門,便能看到二三十個女人蜷縮在一處。
領頭的滿不在乎地說:“這是剛抓來的一批,之前海上不太平,轉運時又碰上戰亂,耽擱了不少時間,你們運氣好,她們都還沒被糟蹋。”
柳如煙聽了,眉頭稍展,可看到女人們蓬頭垢麵、渾身散發著惡臭,瑟縮在角落不敢抬頭的可憐模樣,又心生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