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淵敷衍回應一聲後,便再次朝著鄧月嬌所走的方向追去。
可卻忽然發現鄧月嬌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心中一緊,又向前追了一段距離,可視線中始終都沒能再浮現鄧月嬌的身影。
他能看到的隻有無數張從未見過的、或喜、或悲、或怒的陌生麵孔。
臉是陌生的,人是陌生的,就連路邊的樹都是陌生的。
他跟丟了月嬌姐,也忘了來時路。
陸淵隻感覺自己的心被一望無際的烏雲所籠罩。
在原地怔了片刻,他還是拖著疲憊的身軀向前追去。
眼前的麵孔換了一波又一波,路邊的景變了又變,他卻始終沒能再見到記憶中熟悉的身影。
他沒注意到的是,在他身後僅僅十步的距離,一位身穿素白長裙,手持純白油紙傘的少女始終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少女不施粉黛,全身上下唯一的首飾就是彆於腦後的樸素木簪,可就算如此也難以掩蓋她的絕世容顏,隻一眼,便難以將其歸於人間,更像是天仙臨世,給人縹緲出塵之感。
可如此絕美的少女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卻並未有任何人多看一眼,如同其不存在一般。
少女的視線始終鎖定在那距離自己不過短短十步之遙的、步伐虛弱且淩亂的男子身上,秀眉微蹙,秋水般的美眸中彌漫著的是旁人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看著眼前熟悉而陌生的背影,李陌念握著天機傘的嫩白小手不由得越攥越緊。
她從未見過師父如此狼狽的樣子,還是因為一個女子,一個凡人女子,一個敢不搭理師父的凡人女子。
算命先生的話語猶在耳畔。
她雖然心中有千般不願,萬般不忍,可也隻能止步於師父十步之外,亦步亦趨地緊隨著、陪伴著,不敢有任何乾預之舉。
行走世間近萬年才換來的這一麵,她不敢失去。
如算命先生所言,她確實在師父心頭見到了那麵鏡子,並在鏡中感受到了時光本源之力。
可……那又如何?
她確實不知曉師父的真實想法,可她知曉,若是師父願意,世間何人不可殺?
而今那曾得到師父指點的三位仙帝以身殉道化為天庭。
天庭又得以成為天下共主,立眾生之法度、開太平之世。
這足以說明一切。
若確實是師父殺了時淵,那也必定事出有因,不得不殺。
是非對錯她已無心去辨。
此刻的她隻想靜靜跟在師父身後,哪怕隻能默默注視著,一言不發。
‘原來師父也會害怕啊……’
‘這樣的他,真好。’
盯著眼前有些慌不擇路的師父,少女的思緒逐漸飄遠,嘴角也不由得微微揚起。
這樣的師父確實很好。
更好的卻是此刻的自己能夠伴他左右,在他永遠也無法察覺的角落,在區區十步之外。
昔日的她是在師父的陪伴下逐漸從不諳世事的稚童成長為可鎮壓天地的天庭長公主。
如今,角色互換。
‘師父,你可要快快長大呀!這樣就再也不怕被人丟下了。’
陸淵依舊在焦急而孤獨地尋找著鄧月嬌的身影,未能聽到那不時便會自少女心間響起的情深意切的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