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真心有戚戚,不由得點點頭。/br“黑獄不見典籍,不落文書,乃是我黑律法脈的重地。”/br鐘明真感歎道:“每一位黑律法師,都要在裡麵走上一遭。”/br“即便薑臨這孩子的黑律傳承是在帝君的眼皮子底下,但也沒有黑獄相關的記載。”/br說著,鐘明真看向了魏天君,輕聲問道:“黑獄之內,有三大煞法,天君,您說這孩子多久能領悟到其中之一?”/br“現在。”/br魏天君突然開口,鐘明真為之一愣,下意識的看向眼前的雲鏡。/br…………/br薑臨握住了眼前的水火棒。/br這棒子不過齊眉,半黑半紅,謂之水火。/br乃是衙役所持,一來,加持判庭威嚴,二來,也是行刑之具。/br此物之常見,可以說,隻要是有衙門的地方,便少不得這水火棍。/br“嘣……”/br突然的,一聲輕響,薑臨觸電一般的鬆開了手,眼前的水火棍也斜斜的倒在了地上,發出嘣的清脆聲音。/br“不能拿……”/br薑臨若有所思,看向周圍所有的刑具,從最常見的水火棍,到夾棍,乃至於鍘刀,大枷等。/br一個都不能碰。/br薑臨不知道這個想法是如何而來,但他就是知道,若是碰了此地的刑具,對自己來說不是什麼好事。/br福至心靈一般,薑臨遠離了所有的刑具。/br因為薑臨已經吸收了此地不少的黑律煞氣,以至於周遭的環境清晰了很多。/br得益於此,隨著他的腳步挪動,薑臨發現,離所有刑具最遠的地方,似乎也正是這個廣場的正中心。/br薑臨在這裡盤膝坐了下來,而後,緩緩的閉上了眼睛。/br他一沒有行法,二沒有持咒,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裡,什麼也沒有想,也什麼都沒有做。/br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著——如果這裡真的有時間這個概念的話。/br不知道過了多久,薑臨睜開了眼睛。/br他抬起手,輕輕的一招。/br“嗡……”/br一道漆黑的煞氣從遠處而來,明明是極凶極戾的煞氣,此刻卻好似乖乖小兔子一般,在薑臨的手上盤旋著。/br“果然如此。”/br薑臨微微一笑,明白了過來。/br他依舊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卻已經看到了一些東西。/br此地,與自身所修的黑律法脈有極大牽扯。/br這一點,遍布於此的,質量極高的黑律本源煞氣可以作為證明。/br再就是,此地遍布的刑具,不能碰,碰了,就會被煞氣侵蝕,或者說,被煞氣所操控。/br刑者,殺伐之道,卻不入殺伐之中。/br蓋因,刑,乃法之延伸,乃律之威嚴。/br若無刑,則不畏法,不畏法,則三界無規。/br但薑臨不是行刑者,他是黑律法師,不是黑律刑師。/br所以,此地的刑具碰不得一點。/br黑律之嚴苛,在諸天無數律法之中,也可稱之為第一。/br不僅僅是對犯黑律者嚴苛,對黑律法師也極為嚴苛。/br一板一眼已經不足以形容。/br稍微犯禁,就是萬劫不複。/br在這種情況之下,薑臨如何能去觸碰不屬於自己職權範圍的東西?/br或者說,不是自己該做的事情。/br“行刑。”/br薑臨突然說。/br“嗆!”/br於是那水火棍猛然綻放黑律煞氣,跳將起來,來到了薑臨的麵前。/br好似真的有那麼一位行刑者,手持水火棍,等著法師的宣判,隻待宣判之後,便要與罪者執刑。/br果然,這才是正確的用法。/br薑臨恍然的一笑。/br是了,身為法師,行刑不是他要做的,但若是無有判決,無有律法依憑,任爾何等樣的刑罰,也不能擅自施加。/br這才是關竅所在!/br“執律者,乃刑之根本,無律,則無刑。無刑,則律不威,法師之罪也。”/br“二者相生,卻又涇渭分明。”/br薑臨喃喃自語著。/br“嗡!!”/br正在此時,一道道黑律本源煞氣凝聚而來,幾乎是抽空了整個廣場的所有黑律本源煞氣。/br按理來說,這般多的黑律本源煞氣凝聚在一塊,該是讓人膽戰心驚到了極點。/br可事實卻恰好相反。/br整個黑獄的黑律本源煞氣凝聚在一處,不過兩個巴掌大小,逸散出來的氣機卻是那般的堂皇正大。/br黑律法脈不管表現出來的多麼凶戾,多麼邪門,但在最根源的底子上,依舊是諸天萬界持身最正的法門之一!/br是毋庸置疑的正法!/br薑臨看著那一團凝聚到了極點的黑律本源煞氣,站起身來,抬手。/br“弟子秉持黑律,當以刑而輔律,若有濫刑,黑律罰之。”/br薑臨輕聲說,聲音很輕,但卻傳出去了很遠很遠。/br冥冥之中,薑臨的這一道聲音,被記錄了下來。/br一旦違反,真的會有黑律降下判罰。/br這是因果,也是緣法,更是律!/br薑臨自身的律。/br“轟!!”/br那一團黑律本源煞氣猛地爆發,一道恢宏到了極點的煞氣沒入了薑臨的識海之內。/br那一刻,薑臨的身軀僵硬了一瞬,海量的傳承伴隨著煞氣,在薑臨的識海之中回蕩著。/br洪鐘大呂一般的聲音一刻不停的回蕩著,最終,在薑臨的識海之中,彙聚為一本黑玉冊子。/br冊子之上,銘刻有這麼幾個鮮紅的大字。/br刑!獄!斬!/br三個鮮紅的,好似在流血的大字,在薑臨的識海之中翻騰著。/br每一個血字,都代表著一門黑律煞法傳承!/br薑臨被這三**門一衝,便是以他此刻的陰神根底,也不由得神思恍惚,最後乾脆眼睛一翻,昏了過去。/br…………/br雲鏡之前,鐘明真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語道:“一次,領悟三大煞法?還是在第一次踏入黑獄就做到的?”/br“這簡直……”/br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當初進黑獄悟法的經過。/br第一次進黑獄,什麼都沒有做,堅持了三個時辰之後昏死過去。/br第二次進黑獄,勉強領悟了刑煞之法,然後昏死過去。/br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br一直到了第八次,這才完全領悟了三大煞法。/br就這,在所有的黑律法師之中,已經可以稱之為上等。/br而薑臨這孩子,簡直就是在腦門上貼了幾個大字。/br道爺不吃回頭草!/br一次就成!/br至於昏死過去,鐘明真一點也不意外,這是必要的代價,反正據他所知,就算是開創三大煞法的魏天君,在初次領悟之後,也是當場昏死。/br這就好像是必要的流程一樣,自此之後,無人可以免訴。/br《特色》/br鐘明真如此感歎,反正以他的閱曆,是找不到第二個傳法如此暴力的法脈的。/br誰家法脈傳法,能傳到讓自家門人不省人事的?/br黑律法脈做到了。/br而且一直在傳承……/br“不錯。”/br魏天君很是滿意的點點頭,說道:“雖然占了仙炁築基的便宜,但也足夠驚才絕豔,不愧是帝君親傳黑律法脈的門人。”/br“明真。”/br“在。”/br鐘明真回過神來,忙躬身行禮聽命。/br“送這孩子回去,順便……”/br魏天君摸了摸袖子,拿出一枚四棱的木尺,這尺子之上,銘刻著金色的符文。/br鐘明真愣了一下。/br魏天君沒有多說,隻是將之放到了鐘明真的手中,而後甩袖離開。/br“修天蓬法,無天蓬尺。”/br“丟人。”/br“這是老夫曾用過的,荒廢許久,如今正好廢物利用,給他。”/br鐘明真愣愣的接過,抬起頭時,眼前已經沒有了魏天君的身影。/br“好我的天君,怎麼這般……”/br鐘明真想了想,沒有找到合適的形容詞,隻能將那天蓬尺收了起來。/br隻是心裡感歎。/br若是薑臨在這裡,一定會提出一個很貼切名詞。/br傲嬌。/br…………/br薑臨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然後就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飯菜香氣。/br他的視線下意識的凝聚起來,眼前是很熟悉的天花板。/br秦王府的客房。/br微微扭動了一下身子,熟悉的觸感告訴他,現在躺著的,正是自己動了兩次心思的那張楠木大床。/br薑臨掙紮著站起身,卻驚動了一旁守著的人。/br“嘰嘰!”/br突聞聽一聲鳴叫,伴隨著青金光芒閃過,薑臨的肩膀上多了一個小家夥。/br“早。”/br薑臨側頭打了個招呼。/br“早什麼早,你睡了一天一夜。”/br劉雲秀從桌子旁站起來,端著一杯涼茶,遞到了薑臨的手邊,笑道:“看來還是我運氣好。”/br“柔兒和我輪班守著你,到底是我看到了你醒來。”/br薑臨接過茶水,一飲而儘,冰涼的苦味讓他精神一振。/br將空了的茶杯遞出去,薑臨問道:“我睡了一天一夜?”/br“大半天,加一天一夜。”/br劉雲秀坐在了薑臨的旁邊,笑道:“你在忘憂閣大開殺戒之後,就一直在睡,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br“若是再晚一會,可就趕不上飯點。”/br一聽到飯點,薑臨頓時來了精神。/br騰的一下從床上下來,突然感覺腰間硌得慌。/br隨手一摸,手裡多了一個堅硬但溫熱的物件。/br一枚尺子。/br四棱的木尺透著溫潤的黑光,通體漆黑的尺子上,以赤金之色,銘刻著種種紋路。/br薑臨先是一愣,而後下意識的翻看。/br這尺子四棱六麵,六麵之上,分彆銘刻二十八宿,日月,紫微諱,天蓬諱,南鬥六星與北鬥七星。/br入手紮實無比,明明是木頭,卻帶著金鐵一般的意味。/br從那溫熱的手感,薑臨就知道,這物件乃是雷擊棗木所製,那種雷霆陽炁,他可太熟悉不過了。/br“天蓬尺……”/br薑臨認出了這尺子的來曆,作為修天蓬法的人,又怎麼可能不認識這以天蓬為名的法器?/br讓薑臨疑惑的是,此物從何而來?/br“這是一位姓鐘的道長給你的。”/br劉雲秀自然看出了薑臨的疑惑,輕聲說道:“根據王爺所說,你在忘憂閣的後院大開殺戒,而後卻突然消失不見。”/br“等到再出現時,已經是在五樓暖閣之中,而且已經昏死了過去。”/br“送你到暖閣的,正是那位鐘道長。”/br“那位道長沒有多說,隻是請王爺將你帶回,言說過一段時間,你自然會清醒。”/br“同時,他將這柄法器放在了你身邊,說是一位長者曾用過的,如今經他的手轉贈給你。”/br劉雲秀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br薑臨這才回憶起了昏死之前的記憶。/br是了,自己被魏天君嫌棄禦使本源煞氣的手段太糙,被送進了某一處似乎獨屬於黑律法師的秘境去參悟。/br自己在那秘境之內……/br薑臨仔細的回想著。/br在自己悟到了刑與律之間的真諦之後,便有三道法門進了自己的識海,然後自己就昏死了過去。/br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在這裡了。/br三道法門……/br薑臨閉上了眼睛,神識沉浸在了識海之中。/br果然看到了那黑金冊子,正在自己的識海之中懸浮著。/br其上,有三個大字,分彆為:刑,獄,斬。/br薑臨沒有去嘗試立刻參悟,他現在的精神頭屬實算不上好。/br雖然依舊不知魏天君送自己去的到底是什麼地方,但在那地界滾了一遭,自己的精氣神已經近乎完全枯竭。/br雖然大睡了一天一夜還饒了大半天,但也依舊沒有恢複。/br這種狀態去參悟導致自己昏死的“罪魁禍首”?/br薑臨還沒有那麼心大。/br“咕嚕嚕……”/br此時,五臟廟敲鐘了。/br薑臨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br一旁的劉雲秀輕笑道:“說你醒的及時,你還不信,快隨我來,宴會馬上開始了。”/br“宴會?”/br薑臨聞言一愣。/br“今日可是柔兒的生日,你一會可不要忘了。”/br劉雲秀撇了他一眼,輕聲細語的說道:“每次生辰都是獨一無二的,你萬萬不可拂了人家的興致。”/br“更彆說,此次生辰之後,柔兒便算是過了成人禮了。”/br薑臨恍然的點點頭。/br他記得秦王前兩天還說過這事來著,隻不過這一覺睡的實在是糊塗,他到現在都有點沒有回過神。/br“壞了,未曾準備禮物。”/br薑臨一拍腦門,眼前卻突然多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br“早就給你備好了。”/br劉雲秀笑眯眯的將那盒子塞進了薑臨的手中。/br“記住,這是你在自家道觀煉製的美顏丹,不是太素宮的特產。”/br“雖說柔兒還遠遠沒有到需要駐顏保養的年紀,但女孩子嘛,總是愛美的。”/br“而且,彆覺得這是撒謊,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更能討女孩子歡心。”/br“記下了?”/br聽著劉雲秀的叮囑,薑臨愣愣的點頭。/br送禮,這麼麻煩的嗎?/br不過,送完之後,應當就可以吃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