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術聞言,目光中帶著幾分若有所思的看著薑臨。/br“小友,此事背後的幕後黑手,與小友交過手?”/br從薑臨的態度,他大致上能夠猜出一些東西。/br而薑臨在人間的種種事跡,他也有所聽聞。/br人間唯一一位黑律法師,關注薑臨的仙神可不在少數。/br“若非如此,晚輩也不會這般的不給大龍神麵子。”/br薑臨笑著說道,隻是那笑容裡,沒有什麼友好的意思:“若是晚輩的直覺沒錯,八成是晚輩的某些……”/br“老朋友。”/br敖術點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交給小友。”/br雖然敖術的品階和實力都在薑臨之上,甚至可以說超出了很多。/br但到底是職權不同。/br他是水神,是民生神,是瑞神。/br而麵前的小薑法師,則單純許多。/br是刀子。/br一柄出自三界最鋒利,最狠辣的兵庫中的刀子。/br既然小薑法師以“可能有邪祟參與”為理由接過了這件事,那敖術也不會去對著乾。/br“小友準備從何處查起?”/br敖術心裡想著,口上問道。/br“其實晚輩有一點很疑惑。”/br薑臨掃視著眼前的龍宮,以及那已經開始承接新一任瘦西湖水神神位的澈。/br“瘦西湖原本的老龍王,並非是瀆職之人,反而儘忠職守。”/br說到這裡,薑臨看向敖術,說道:“前輩應當比晚輩更清楚,天庭下達的降雨旨意,一絲一毫都錯不得。”/br“即便瘦西湖不算什麼大的水澤,但也不可能十幾年沒有一道降雨旨意。”/br聽到這裡,敖術挑了挑眉毛,說道:“不錯,確實如此。”/br“一般來說,降雨旨意並不會經過下元都會府,而是由天樞院直接下達。”/br“傳旨使者會直接下界宣旨。”/br天庭的絕大部分職權部門,其職能都有些交叉覆蓋,天樞院,從名字就能夠聽出來,是居中調度的核心部門所在。/br雖然水神都直屬下元都會府,但天樞院下達的降雨旨意,才是人間水神們最主要的,也是必須要履行的天職來源。/br那麼,以瘦西湖龍宮如今的情況,隻要傳旨使者不是瞎子,就不可能看不出問題來。/br更何況,天樞院傳旨使者若是沒有看到龍王本人就直接宣旨,去宣給誰聽?/br這屬於嚴重失職。/br薑臨問道:“那麼,天樞院可有固定的傳旨使者?”/br“自然是有的。”/br敖術想了想,說道:“若是沒記錯,南贍部洲內陸,周國南部湖神的降雨旨意,是天樞院的一位九品行走。”/br“行走?”/br薑臨若有所思的問道:“是天人?”/br“沒錯。”/br敖術點點頭。/br之前就說過,在天庭任職的仙神,除了那些早就在天庭聲名赫赫的大神之外,其下的位置,約莫可以分成兩種。/br一種就是像薑臨這般,從下界一點點的修上去,飛升成仙,而後根據法脈不同,可以選擇做個逍遙散仙,也可以選擇接受天庭的征召,承接天籙,任職天庭。/br即便是北帝法脈,或者真武法脈,也可以選擇不去承接天籙。/br畢竟,祖師爺也不會去強迫你如何。/br隻不過薑臨不一樣,嚴格來說,他在修行之前,就承了天籙,從修出氣感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天曹有名。/br而除了這種下界修上去的仙人之外,還有一部分的天庭仙神,可以說是生來就為了進入天庭而努力。/br那就是天界的天人們。/br天界並不隻有天庭,隻不過天庭是天界乃至三界毋庸置疑的中心。/br這些天人,一出生就在天界,天然就帶著比下界凡人,乃至於修者更高的起點。/br但幾乎所有的天人,基本沒有在天庭身居高位的。/br天人起點高的同時,閱曆,經驗,實力與道行,反而都比一點點修出來的下界修者弱一些。/br三界,說到底依舊是拳頭大的說話。/br想要分辨一個仙神是下界修者飛升,還是天人直接進入天庭入職,有個很簡單的辦法。/br看籙職。/br天人是不承接籙職的,籙職專屬於天庭征召的下界修者。/br而所謂的天樞院行走,並不在薑臨所知道的天樞院一到九品籙職之中。/br所以,薑臨才有此一問。/br而敖術也給了薑臨確定的答複。/br負責給揚州這一塊的湖河之神傳旨的,是一位天樞院的九品天人行走。/br“小友是準備從這行走入手?”/br敖術問道。/br“至少目前來看,這是最大的一個漏洞。”/br薑臨撓了撓下巴,說道:“除非這十幾年來,沒有任何的旨意傳下。”/br“那小友是準備上天庭一趟?”/br敖術說道:“想來,對於現在的小友來說,元神出竅不是難事。”/br雖然薑臨還沒有飛升,但在黑律加持之下,元神出竅登上天庭,已經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br“太麻煩了些。”/br薑臨搖搖頭。/br抬手,將法壇收起,說道:“晚輩準備……”/br“開法堂。”/br聞言,敖術深深的看了薑臨一眼,問道:“小友就這麼確定,這件事背後是某些邪道?”/br“**不離十,值得賭一把。”/br薑臨如此說道。/br黑律法師若開法堂,最後卻查之無物,則犯不察之罪。/br“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小友了。”/br敖術見狀,也不再說什麼,隻是點點頭,說道:“瘦西湖龍王失蹤,不管何等原因,至少我有失察之罪。”/br“這便回下元都會府領罰。”/br說罷,敖術與薑臨道彆之後,身影緩緩的消失不見。/br薑臨看了一眼還在承接神位的澈,也轉身離開了水晶宮。/br重新回到湖麵之上,潤玉依舊等在那裡。/br“道長!”/br潤玉眼看隻有薑臨自己出來,神色頓時焦急起來。/br“放心,無事了。”/br薑臨五個字穩住了潤玉,而後說道:“從今天開始,澈會以瘦西湖湖神的身份存在。”/br潤玉聞言,整個人都輕鬆了下來。/br“如此……便好。”/br潤玉如釋重負一般,整個人都肉眼可見的輕鬆下來。/br“你會死。”/br薑臨突然說。/br潤玉先天不足,即便在這麼多年玉脂的加持之下,生機本源有了相當大的提升。/br但她本身,就是一口無底之井,再多的本源,也有漏光的時候。/br“十天,最多十天。”/br薑臨看向潤玉,說道:“而澈承接神位需要的時間,在一個月以上。”“他甚至看不到你最後一麵。”/br潤玉聞言,臉上卻帶上了笑容,說道:“道長,奴家不懼死,早在十二年前,奴家就該死的。”/br“能夠苟活十二年,已經是奴家之幸。”/br“這十二年,是阿澈用自己的命換來的。”/br“如今,不過是還給他而已。”/br潤玉臉上的笑容裡,帶著名為幸福的意味。/br“奴家雖然不知道所謂湖神對阿澈意味著什麼,但想來,是一條奴家絕想象不到的通天大道。”/br“既然如此,奴家就更不能成為阿澈的阻礙。”/br薑臨聞言,緩緩的點頭,說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你決定就好。”/br“此間事了,貧道這便離去了。”/br說罷,薑臨的身影在潤玉的眼前緩緩的消失不見。/br湖麵之上,隻留下了對著薑臨原本所在的位置叩頭的潤玉。/br…………/br離開了瘦西湖之後,薑臨尋了一處隱秘之地,開始布置一個全新的法壇。/br對於潤玉的選擇,薑臨並不意外,或者說,他並不準備去置喙。/br潤玉和澈最後到底如何,跟薑臨沒什麼關係。/br從最根本上來說,這隻是一個交易。/br薑臨需要從澈的記憶裡,知道當初發生的事情,而澈需要薑臨救命。/br就這麼簡單而已。/br薑臨沒有再多想,而是專心的布置法壇。/br這個法壇與薑臨常備的標準法壇不一樣,需要做出一些改變。/br所以乾脆就重新布置。/br這個形式的法壇,薑臨也是第一次布置。/br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一個全新的法壇出現在了空地上。/br這法壇高有一丈,以黑石為基,上刻黑律法文,一道道黑律本源煞氣,在這法壇之上縈繞著。/br薑臨並沒有站在法壇之上,反而是坐在了上麵。/br而後,手上一翻,先出九根降真香來。/br‘簌簌……’/br香火燃起,卻沒有如往常一樣盤旋不去,反而是在出現的那一刻,就直衝天際。/br與此同時,薑臨祭出準備好的表文,黑底白字的祭表無火自燃,順著香火構成的天梯,直達北極驅邪院黑律司。/br“人間黑律法師薑玄應,敬告紫微北極台鬥,四聖,三官,酆都大帝,三天法師。”/br“今有人間界南贍部洲周國揚州地界,瘦西湖龍王無故失蹤一事,內有隱情,疑有邪道布置,戕害正神,謀奪神印。”/br“弟子既見,不可不察,今,上稟驅邪院,開黑律法堂,明查此案。”/br“恭請西台大禦史台鑒加持,準允弟子奉行黑律法堂!”/br薑臨一字一句,一絲不苟的稟報著。/br“弟子若有錯漏之處,若有冤枉之舉,若有以權報私,當執黑律!”/br說罷,約莫十個呼吸之後。/br‘嗡!’/br法壇之上,那香火構成的天梯,陡然降下一道玉符。/br那玉符漆黑,其上銘刻著赤金法籙。/br落在薑臨麵前,法壇自生感應。/br隻見那法壇陡然衍化,一道道黑律本源煞氣凝聚,在薑臨的麵前化作一方黑石大案。/br那玉符落在大案之上,化作一枚驚堂木。/br見狀,薑臨起身,拱手上拜。/br“多謝西台大禦史加持。”/br說罷,薑臨重新坐下來,端坐在黑石大案之後,手掌抓住那驚堂木,抬起,落下。/br‘啪!’/br一聲脆響,順著法壇之上的香火天梯,直達天庭黑律司!/br與此同時,天庭黑律司總法大堂之內。/br今日,是鐘明真坐堂。/br“瘦西湖龍王無故失蹤,疑似有邪道介入……”/br鐘明真翻看著手上的表文,不由得挑了挑眉毛。/br說實話,這點小事,真的不至於開法壇。/br但既然薑臨已經開了,而且已經得到了西台大禦史的加持,那麼自己這邊自然不會阻攔。/br“薑小子的猜測,是這件事背後可能會有某些他的老朋友?”/br鐘明真饒有趣味的喃喃自語,最後微微一笑。/br“既然如此……”/br鐘明真抬手拿起一旁的朱筆,在表文之上批閱:準便宜行事。/br書罷,將那表文化作一道撘子,歸檔不提。/br到了這裡,薑臨這次開法堂的程序,才算是完整。/br下界。/br薑臨自生感應,睜開了眼睛,手中驚堂木再次拍下。/br‘啪!’/br“尊奉黑律司法旨,西台大禦史台鑒。”/br“宣,天樞院九品宣旨行走,檀裕,上堂回話。”/br薑臨的聲音順著天梯,直達天庭黑律司,自有黑律司雷霆使者手持法旨,直奔天樞院承旨司。/br“奉北極驅邪院黑律司法師薑玄應法旨!”/br“召天樞院九品宣旨行走檀裕,上黑律法堂回話!”/br雷霆使者的聲音在承旨司的上空響起。/br不多時,承旨司內走出一位身穿星辰袍的老者,身後跟著一位中年男子。/br這中年男子神色中帶著幾分慌張,看著那半空之上的法旨。/br“大人,這不合規矩……”/br“我天樞院與他驅邪院向來涇渭分明,他黑律司的法旨,如何能到咱們的頭上來?”/br老者則沒有什麼慌亂,看著半空的雷霆使者。/br“黑律司鐘明真禦使遞了條子。”/br“人間的那位薑法師,懷疑有邪道戕害正神,報上西台,這才有了這次法堂。”/br“而你確實有嫌疑。”/br中年男子,也就是檀裕,聞言更加的慌亂起來。/br“大人,可是屬下確實……”/br“不必與我說,隻需你自認無錯漏便可。”/br承旨司主管正神擺擺手,說道:“也不必有什麼壓力,正如你所說,驅邪院與我天樞院向來涇渭分明。”/br“不過既然事關邪道戕害正神,又開了黑律法堂,召到了你的頭上,自去辨明就是。”/br“黑律法師到底不是肆無忌憚。”/br“我天樞院也不差什麼。”/br聞言,檀裕強行振奮精神,說道:“有大人此番話,屬下便放心了。”/br說罷,整理衣冠,抬頭說道:“下官,天樞院承旨司行走檀裕,接法旨!”/br雷霆使者沒有說話,隻是將法旨落下,身影消失不見。/br檀裕深吸一口氣,將法旨展開,自然生成一道門戶。/br他緩緩的走進了門戶之中。/br(本章完)/br